“以后不要叫我大姐了,我年龄又不大,叫姐就行!”贾丽霞冲习铭昊甜甜一笑,说道,“到了,我带你进去。”
老槐树下几间瓦房就是村委办公的地方,和普通住户无异,难怪贾丽霞怕习铭昊找不到。
房子旁边有一块儿菜地,一个五十来岁、中等身材的大叔正蹲在菜地里拔草。
“王主任,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我的牛还在路边,我得赶紧过去。”贾丽霞说罢,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王主任您好,我叫习铭昊,来咱村工作。”见王主任出了菜地,习铭昊迎上去礼貌地伸出手。
“拿这么多行李,你是打算常驻村里吗?”王主任问。
“是的。”习铭昊说罢,拿出县组织部给他开的介绍信给王主任看。
“好!好!支书到镇上开会去了,我先给你安排住处吧。”王主任拍了拍手上的土,跟习铭昊握了一下手,并没有表现出热情,只是礼貌地说道,“我叫王平,欢迎你来!”
王平带习铭昊来的土房侧屋的小隔间里,门一开,一股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习铭昊进屋一看,这屋光线昏暗,一张木床占了小屋大半面积,上面堆满了杂物,桌子上厚厚的灰尘,墙上有很多蜘蛛网。
“住这儿可以吗?”王平问。
习铭昊迟疑了一下,说:“可以。”
“好,行李先放办公室,我带你去吃饭。”王平说。
隔壁较大的房间就是办公室,几张旧课桌拼在一起就是办公桌,四周石灰墙被熏得黢黑,房屋正中间竖着一根乌黑油亮的老漆木大柱子,柱子上一个割漆留下的疤,像一张大笑的嘴。
设施虽然陈旧,但很干净,习铭昊将行李放在办公桌了,随王平顺着山路往后沟走。
走了二里多,又到一家农舍,刚进院子,王平就大声说:“有客人来了,做饭吧!”
屋里出来了一个与王平年纪相当的妇女,手里拿着一把生锈卷刃的破菜刀,她双手和刀上沾满了碎菜叶。
“有客人你咋不早打电话说一声?叫我也准备一下,我正在剁猪草呢,你看这脏兮兮的,像什么样子?”妇女一边埋怨王平,一边去院边洗手。
“你吃啥饭呀?面条还是米饭?”王平问习铭昊。
“啥饭都行,我不挑食。”习铭昊问,“王主任,这是你家呀?”
“你想下馆子,咱村也没有,就只能凑合着吃点了。”王平说。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这么讨扰,多不好意思!”习铭昊忙解释道。
“只要你不嫌咱村里生活苦就行。”王平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拍了拍习铭昊的肩膀,说,“到咱家就不要客气。”
吃过饭,王平让他老婆从柜子里拿出被褥床单,对习铭昊说:“你就铺盖这些了,等天冷了再给你加被子。”
被子和床单是新的,散发着淡淡的陈棉花气味儿,显然是在柜子里放了很久都没有舍得盖,褥子虽然旧,但很干净,也很厚实。
“你是城里来的娃吧?咱这儿生活苦,你能熬住吗?”王平老婆热情地对习铭昊说,“想吃啥,就跟婶说,婶随时给你做。”
这话听得习铭昊心里很温暖,让他想起了他母亲,习铭昊清楚地记得,每一次回到家,母亲都会对他说:“想吃啥,就跟妈说,妈随时给你做!”
自从母亲去逝之后,习铭昊以为再也听不到这么暖心的话了,没想到第一天到大岭村就听到了。
王平老婆怎么也想不到,这句随口说出的话对习铭昊的触动有多深!
他点了点头,强忍着泪水看向别处。
“孩子,你来这山沟沟里上班,你爸妈同意吗?”王平老婆没有看习铭昊的脸,自顾自说道,“你要是在这儿受罪了,他们不定得多心疼呢!”
习铭昊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从小到大,习铭昊都不愿意跟别人说起自己的身世,他不想看到别人同情的眼神,现在连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他更不愿意对别人说。
“絮絮叨叨恁些话,忙你的去吧,别再啰嗦了。”王平教训完他老婆,转头对习铭昊说,“今儿走了那么远的路,你也乏了吧?走,早点收拾屋子,你也好早点睡觉。”
山里的夜是那么宁静,一丁点儿噪音都没有,极远处的鸟叫虫鸣声都听得十分真切。
习铭昊失眠了,他想到了很多。
他不知道来这深山里是对还是错,但有一点,他想得很明白,那就是:他来这里,实际上是逃避行为!
习铭昊很清楚,自己从小就很胆小懦弱,上学的时候,每一次被同学欺凌,他都选择了妥协忍让,然后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默默哭,回到家里,他还要装作很高兴的样子,他怕妈妈伤心,更怕妈妈对自己失望。
现在习铭昊没有妈妈了,可为妈妈报仇是必须要做的事!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为妈妈报仇的胆量。
于是,习铭昊才决定到大山里锻炼胆量,他甚至幻象着,他孤身一人到深山里当村官,和刁蛮好斗的山里人斗智斗勇,两年之后,他就是一个身经百战、智勇双全的真男子汉了!
可是刚来一天,习铭昊就发现,情况可能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