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叶璧拽住他袖子的手收紧,眼睛里有浓浓的担忧之情,望着吕辛荣情绪不明的双眼,又见他唇线紧闭一言不发,手一点一点松开。她明白了。
“很危险,是不是?”
危险么?
吕辛荣勾起唇角,眼中漫出不可一世的笑意。
再危险,下场也不过就是一死。
而死,他才不怕呢。十二年前他从一堆同龄孩子的尸骨里踏出,被摄政王一眼看中养在身边,到后来在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中浴血而归。生死对他而言,渺渺如蝼蚁,不堪一提。
吕辛荣伸出手去揉了一把赵叶璧的头发,放下时,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发丝间留连而过,只觉得她的头发触感柔软丝滑,比踏雪最顺的毛更好摸。
赵叶璧抿着嘴,抬起头来,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看着他,在等一个交代。
边上的蔺洛元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开口劝道:“吕将军,那地方确实十分危险,要不还是花重金寻人替你去?”
《夏州志》里记载,千窟山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山,伫立在夏州沙漠边际,山势陡峭异常且山顶常有凶禽。
赵叶璧一听这话,顿时眼眶泛红,手下意识地拉住吕辛荣的胳膊,而不是袖子。
“将军一定要去吗?”
吕辛荣在屋里穿得不厚,手臂上传来赵叶璧小手的温度和力度。
他听见赵叶璧声音里挂着哭腔,看见她雾气濛濛的圆眼里眼神期期,心里一软,向来冷漠的嗓音也变得有点温柔。他无法抵抗她这样真情实意的关心。
“不危险,你放心。”
“当真?”赵叶璧追问一句,试图从吕辛荣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欺瞒,却只能望到一星点温柔融化在漆黑的池水中。
吕辛荣颔首。他不想让赵叶璧知道此行除了拿回夏州那块天子剑令以外,还要替她爹爹寻药。
她从来没有跟他提过家里的事,也没有问他要过什么东西。
赵叶璧放开吕辛荣坚实的小臂,攥着袖子蹭了蹭眼睛,冲他点点头,朱唇咬得红润,语气坚定地道:“我相信你,我等你回来。”
吕辛荣微微动容,视线落在她莹润的樱桃红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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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叶璧和黄意真还是坐着马车回了蔺府。
两日后黄意真等回了风尘仆仆、一脸倦容的蔺少东家。
赵叶璧终是没有相信吕辛荣口中的“不危险”,她听到蔺洛元回来的消息,提着裙子小跑去前院。
蔺洛元边上,没有吕辛荣。
“将军没回来,是明日启程吗?”
蔺洛元避开她的目光,“将军今晚在军营,明日卯时前从北城门出发。”
“多谢少东家。”
赵叶璧福了福身,若有所思地转身回去,一头扎进屋里。
那门合上后一晚上没有打开,微微烛光透着纸窗,亮至三更。
第二天,兰素打好开水,端着脸盆推门而入时,只见床铺整洁干净,上面却空无一人。
北城门。
清晨的雪不似昨夜凶猛,细如柳絮,在风里打着回旋,半天不肯落地。
苍青色的城墙上堆了一整晚的雪,密密厚厚,几乎要看不见上面雕刻的几个大字。
上面守城的小将士哆哆嗦嗦躲在棉甲里,一张被风吹得透红的脸上睡眼惺忪,犹在梦中听到一串马蹄声越来越近,打了个激灵支起身子,抬眼一望。
白茫茫的宽阔大道上,一人一马而已。
棕红色的骏马昂扬着头颅,它背上的主人挺直了背,玉冠高束,气质凌厉卓绝,风姿绰约。
小将士晃晃脑袋,定睛一看,那好像是他在军营里遥遥见过一眼的吕将军!
吓得他立刻滚下梯子去开门。
但他身子尚悬挂在梯子半截处时——
“将军!”
婉转柔美的女声顺着风雪传来。
马背上的吕辛荣回头一望,辘辘而来的马车帘子被掀开,赵叶璧探出身子冲他招着手。
马车由远及近,赵叶璧从上面跳下来,小跑到吕辛荣的马边。
“你怎么来了?”
吕辛荣呼吸一紧,弯腰扶了一把气喘吁吁的赵叶璧,眼里有些错愕。
赵叶璧小脸红扑扑,摇摇头表示没事,然后欣喜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香囊,急急塞到吕辛荣手上。
她有些羞意,道:“我求了平安符,缝在香囊里。只是女红不好,将军莫笑话。”
吕辛荣低头看手里小小的香囊,藕荷色的锦缎上用红线绣了一个“安”字,字很秀气工整,还残留了一点赵叶璧暖暖的体温。
他握紧香囊,胸腔的心脏砰砰跳动。
赵叶璧摸摸棕红色的马,这马很温顺。
“将军没骑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