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学生而言,学习大过天。等待成绩公布,往往就像是在等待一场判决。虽然“有罪无罪”在交卷时就已注定,但仍难免心存幻想——或许不会太差呢?
唐诗也不例外。
围在周考榜单前的人只安静了数秒,就又有人低声惊诧。
“怎么会这样呢?她在二十六中不是没出过第一考场吗?”
“嘘,别说了。”
他们都这么说了,结果不言而喻。
唐诗心中的幻想被一盆冷水浇熄,没兴趣再听任何议论,便快步走回座位。
下午第二节自习课,六班因有关岑岑坐镇很是安静。临近下课前,他起身瞥向唐诗轻声唤道。
“唐诗,你出来下。”
许是耳朵早已适应安静,所以随便一点声响也能引起好奇。
宋词原本靠在椅子中闭目养神,他的左手搭在桌边,修长手指间灵活翻转着饭卡。听得这声轻唤,他忽而将饭卡拍在了桌角,睫毛轻颤后睁开双眼。可等他眼睛适应光亮再看去时,唐诗的座位已然空了,整个教室都不见她的身影。
走廊里脚步声渐行渐远,脱离关岑岑感知范围的六班,如同冬眠的动物等到了春天,逐渐“复苏”。
后排有几个人凑在一起闲聊。
“我听说唐诗这次诗词默写全错?”
“对啊,我看到她卷子了,就对几个字。”语文课代表冯瑶讥诮道,“呵,就这水平还好意思叫唐诗呢?”
难怪“讽刺”一词要带个“刺”字,无论何时何地,它听来都是那么刺耳。
宋词莫名联想到另一些事,心中愈见烦闷。他索性站起身,出去躲个清静。
经过门口时,他漫不经心般瞥眼周考排榜。
唐诗的名字排在榜单最后,分数比倒数第二名低50分还多。如果说她的理科成绩勉强算是一般差,那么语文和英语成绩简直是差的离谱。
宋词向来不听课不做作业,可依然能轻松拿高分。所以他实在无法理解,像这种考试范围极小且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的周考,唐诗怎么能考出这么差的成绩。
走廊里空荡无人很是安静,宋词缓步走着,忽然被熟悉的交谈声打断了思路。
“成绩稍有波动老师能理解,可你这次周考和上次期末联考的成绩差的实在太远了,唐诗。”
宋词闻言脚步不由得顿住,他垂眸竟看见唐诗就站在距自己几层楼梯下的缓台间。看她似乎要抬起头来,他竟鬼差神遣般地侧身躲进楼梯转角。
而此时,唐诗身子僵硬地站在一楼到二楼的缓台间,只偷瞄了眼关岑岑就又低垂下头。
教学楼的大门正对楼梯,始终敞开着。
唐诗身上的黑白校服宽大又单薄,衣袖不时因风过而贴紧手臂,冰得她不禁轻颤。
“是……之前的后遗症还没好吗?”
关岑岑这话问的很是小心翼翼,可唐诗听来仍是心头狠狠一紧。
她的记忆不由自主地倒带,最终停在半个多月以前。
悬于墙角的空调显示当下设定为26摄氏度,冷风直吹下的输液管打着晃,接近唐诗手腕的一小段被宽厚的大手握在手心。
冰凉的氧气不停喷进唐诗的鼻腔,吹得她口鼻干痛。但这种痛和手臂肩膀的疼痛相比,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站在床尾的中年男人摆正帽子,帽檐上方的徽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司机已经承认自己是醉驾,但他坚称当时是你故意碰瓷才引发了这场交通事故。请你仔细回忆,并如实描述当时情况。”
像是记忆被挖空一块,唐诗蹙紧了眉努力回想,最后还是只能摇摇头。
“我不记得了。”
“诊断报告显示你的头部没有受伤。”男人翻过诊断报告后,见唐诗依旧沉默,便转而问道,“那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唐诗。”似乎是想证明自己并非失了忆,唐诗不等那人再问就继续说道,“就读于二十六中高二四班,家住在御林苑3号……”
窗外忽而雷声轰鸣,唐诗不由得转头看去。天边闪电穿过云间如爪牙蔓延,她目光空洞后忽而跳跃不稳。
几天前的夜里也是这般雷声大作……
“有没有想起什么?”
中年男人的询问让唐诗惊回了神,她咽下唾沫却没搭他的话,反倒转头看向唐友良,眸中果决异常。
“爸,我要转学。”
有东西晃过唐诗眼前,将她从回忆中拖出。她想起刚才关岑岑是问到关于后遗症的事,便摇摇头当作是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
关岑岑自言自语后,关切地看着唐诗。
“省实验的课程安排比二十六中紧得多,高二也很关键,不该也不能分出别的心思去。你明白老师的意思吗?”
唐诗闻言不由得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