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铁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何榆才慢慢回过神。
她看着手里已经自动暗下去的屏幕,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不是梦。
一改往日的寂静无声,明明已经是凌晨,此时的宿舍楼里却不时地传来说话和关门的声音。
在军训基地的最后一个晚上,宿管女教官不再管她们。
何榆从床上下来,借着月光才发现宿舍里少了一半的人,估计都是去看星星了。
披上何渠琛在军训前一天特意打电话,让她往行李箱里多加一件的风衣,何榆此时觉得自家弟弟才是大预言家。
这两天,山里淅淅沥沥地,断断续续地下过几次小雨。
刚踏出宿舍楼,何榆一个激灵,裹紧了些身上的外套。
空气中弥漫着混着草木和泥土香的,潮湿的味道。
抬起头,一整片的星空就那样毫无预警地,闯入她的视线。
闪烁着的星星,或明或暗,或大或小,比天文馆里的球顶幕布,美得更加真实。
何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正过脑袋时,便看到了倚在树边的男生。
他没有穿迷彩服的上衣,简单的一件深蓝色的短袖T恤和黑色的宽松牛仔外套,配上军训的迷彩裤,衬得身材比例更加修长。
这和她印象里的傅云实,大相径庭。
她记忆里的傅云实,是穿着校服衬衫和西裤的优等生,也是偶尔会穿着白色校服运动衫,在球场上恣意笑着的男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学神的刻板印象,或是因为对入江直树入迷太深,何榆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傅云实也会穿成这样休闲cityboy的风格。
但反而,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何榆被自己心里这暗自赐予评价的自信逗笑,压着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眼睛却悄悄跑出了少有的温柔。
她跑了两步,跳起来勾上他的肩膀,又迅速放下手,笑道:“开窍了,想带我浪漫浪漫?”
说完,还嘚嘚瑟瑟地用跨顶了他一下,眨眼睛的动作刻意又密集。
刚刚那一通电话带来的微妙气氛,立刻幻灭。
傅云实甚至觉得,何榆还是不跟她见面的时候,比较可爱。
但也有可能是,她从来没想过会和他开始一段关系吧?
所以才会这样,大大咧咧毫无顾忌地开着玩笑,和平时并无两样。
无奈地塌下唇角,他迈开步子,往训练广场的方向走去:“是开窍了。想起来要替你家琛琛,带他病入膏肓的姐姐出来见见世面。”
何榆再次被甩在后面,她也不介意,挑起眉毛看着傅云实的背影,追了上去。
“傅云实,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拉我弟出来躺枪,想我了就直说啊。”
听到这话,走在前面的傅云实脚步一顿。
他半转过身来,食指指尖轻点了两下太阳穴,头微微歪着:“大晚上的,是应该做梦了。”
不甘示弱地黏上去,何榆仿佛找回了以前的相处状态。
她凑近傅云实,挺直后背微仰着头:“我梦里有你,你是不是特别感动。”
半垂着眼睑,他盯着何榆那双毫不示弱的眼睛,半晌,抿起嘴。
傅云实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不敢动,不敢动,我在这儿站会儿军姿,你自己去广场。”
何榆:“……”
垃圾直男傅云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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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训练广场上,何榆意外地发现来看星星的人真的不少。
大多数B市的高校都是八九月新生军训,这个时候来军训的学校不多,明天离开的也只有他们A大,此时的广场上也只有A大的人。
没有树木茂密枝叶的遮掩,站在广场上,何榆只觉得自己拥有了整片的星空。
动漫里星空的浩瀚,原来不是骗人的。
真实的星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数天的坐下、起立训练,已经把迷彩裤蹭得很脏。
即便是洗过不少次,何榆也不再心疼随便坐在地上。
他们在广场边缘,找了片相对空旷些的地方坐下。
呆呆地望了一会儿星空,何榆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活人。
她把手撑到身后,身子向后仰了一些,将星空更多地收进眼底:“跟你坐在一起,没有泡面在手里捧着,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这个时间没有热水,就算有泡面,他们俩也应该是要配着冷风干啃吧?
“你等一下。”闻言,身边的人利落地起身。
再回来时,傅云实不仅带来了口粮,甚至抱了一床被子。
身后还有个男生,追着被子跑。
将被子铺在地上,傅云实示意她坐过来:“被子套了一次性被罩,过了今晚就扔了,铺在地上省得凉。”
“还有饼干。没别的零食了,就给你拿来了一点。”他自然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宿舍老三,“苦力,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