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方向那个支着柴火摊子的老头你看见没?”屋檐下,两个步履缓慢、一身素色常服的人慢悠悠地走着,个子高一点的人操着浓重的鼻音低声说道。
“他没看咱俩。”矮个儿的那个谨慎地抻脖子看了一眼,松了口气说。
这二位显然是比前头的一组小心得多,至少有在努力保持自己身为暗卫跟踪的基本素质---没有在街上大摇大摆。两人悄声低语,时不时打量打量周围是否有人在注意他们。
最后一组呢,只一个人便担下了这跟踪的活计。
这位是个轻功了得的主儿,好好的寻常大路他不走,偏偏挑着那屋檐墙壁,时而扒着爬,时而又跳来跳去,一身朴素的黛青短衣剪裁得十分贴身。一个人盯梢自由自在,腰间还别了一壶酒---不知刚才从哪家没关好窗户的酒楼里顺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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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暖安安静静地在前头走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样。
走过了长宁街便是城北六街,七拐八拐,杜暖最后终于在三街尽头停下了脚步,只见那柳条垂垂的山墙后,隐藏着一座破旧但整洁的宅院,门上一块朴素的小牌子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四个隶书大字:
“望山道观。”
杜暖把手搁在发绿的门环上,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用力叩响了门。
“这位施主,小观今日---”开门的小道士歪戴着布帽,一脸“没睡醒所以有起床气”的样子,眼睛还眯着,看清面前的人之后,立刻瞪得溜圆:
“你不是北山那个杜暖吗?”
听听这话多不客气,杜暖不禁皱了皱眉。
初次拜访,不能暴露自己的坏脾气。杜暖吸了口气,摆出一副温和的笑脸。
“后学寒冥观杜暖,前来拜见越长老,烦请这位道兄回禀一句---”杜暖自报家门,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去去去,我师父可没空见你。”小道士脸一拧,上来就要赶人。
杜暖脸黑了。
“师父说了,早客上门自不问来意,该是请到屋内用茶。”杜暖还没来得及和那小道士争辩什么,里边就匆匆走出一个人说道。
“鹤楚,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人---”小道士不乐意地说道,显然是对杜暖有着很强的敌意。
这个被叫做鹤楚的人,生得浓眉大眼,面貌严肃,似乎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穿着打扮与刚才那小道士不很相同,看上去是这道观里比较重要的人物。
杜暖看着他,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杜观主请先用茶---”鹤楚将杜暖领到茶室中,茶炉子上的铁质小壶仿佛是特意等她来的一般,掐着时候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
茶室的陈设十分简单朴素,一座茶炉挂一把蒲扇,一架矮小的多宝格里整整齐齐地码放这茶具和茶叶罐子。
窗边,两个蒲团对坐摆在空无一物的矮桌前,一扇素锦乌木屏风将后边的空间隔开。
屋内四壁挂满了复杂的、不知名的符咒,窗子大开着,清风拂过便沙沙作响。
淡淡的香灰气息和清新的茶气混合在一起,在这夏日的清晨里叫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杜暖有些拘谨地跪坐在蒲团前,眼神向着支开的窗户飘去。
窗外后院,密柳丛生,杂草丰茂,甚至有一条窄窄的溪流从院中穿过,溪水潺潺,鸟声婉转,杜暖竟没想到城北还有这样的美景。
不过,真正叫杜暖惊讶的并不是这后院凌乱的美景,而是那位在后院中站着的、比美景更加凌乱的老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