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是替我受罚了?”
“没有,你做错了就算我不罚你,也会有人罚你。既然是你的错,那我为何要替你受罚?本来便是我的错,与你何干?你本来就是个无辜者,没必要受罚。皇上问我那日我在房中推算国运算出了什么,我算出来了但是没有说,皇上问我算出了什么,我说我没算出来,我欺君罔上,错的是我,你说我该不该罚?相比较之下,你没有欺君罔上,你只是把你算出来的告诉了皇上,按理说,你不应该受罚。”
“师父你救了我的命,”方一扇歪着头看着她的侧脸,“在大牢的时候,那日我奄奄一息时,我记得师父救了我的命,我有印象。”
“印象……我那时进不了牢房,我只是和皇上说了几句对与错,你就被放出来了。你——可能是在做梦吧?”
“我可以替师父上药吗?只要一会儿就好。”
施凉沫揪着自己的外衫,看着上面的血,笑的眼睛都弯了:“男女之间不应该要拉开距离吗?何况我还是你师父,我自己上药就好。”
“让我给师父上药吧……只上外面就好,不上里面,可以吗?”近乎软糯的声音就这么被方一扇说出来了。施凉沫略觉得怪异,当初在一重天时他还说不占她便宜,数日后就性子大转变了。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来,撩起耳边碎发:“那好,待会儿我去洗身上的血时,可能会顺带洗掉擦在身上的药,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你想上就上好了。”
方一扇笑的两个小酒窝都出现在了脸上,又道:“师父可以转过身来吗?”
歪过头,欲问为何不给身后的伤口上药,唇就被他的唇给堵住了,他笑眼弯弯的看着她,轻轻吻着她的唇,复又再她耳边问:“当初师父就是这么救我的吗?”
“我……”施凉沫答不出话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红绒团“嘭”的一声凭空爆出来,坐在大黄狗的背上,把大黄狗的眼睛给捂住了。大黄狗眼前一黑,“呜呜”的叫着。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方一扇的手心冒了汗,脸上烫烫的,但他不想被施凉沫看出他的紧张。揽着她肩膀的手悄悄从她的身后收回。
二人对视着,施凉沫静静地看着方一扇思考了一会儿,对于她来说,刚才方一扇对她做的事是逾矩了,可是她又何尝不是?那日在大牢她的确是这么救他。转念一想,左右不过是亲了李眠雨的唇,她没有资格批评他的做法。
于是,转移了话题:“我已和皇上说了,明日我们去雨落城和谭沿城,先去雨落城治雨,再去谭沿城祈雨,很快就能回来。”
“师父对刚刚的事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方一扇垂下眸,略显失望。
“这个嘛……有啊……”然而施凉沫什么也说不出来,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再一次转移了话题:“你还没给我上药,待会儿我换了衣裳,给我上药如何?”
愣了一会儿,抬眼看着她:“好啊~”
松开了捂着大黄狗的手,红绒团摇晃着脑袋看着两个人。
烧了半个时辰的水,又洗了一盏茶功夫的澡,换上寝衣时,已是子夜。
施凉沫趴在卧塌上,身下垫着一块四四方方的枕头,手指绕着一缕发丝,挂在檐上的灯笼被风拍打的悬悬欲坠,半阖着眼眸,看着桌上放的油灯渐燃渐弱。
于她而言,上不上药都无所谓,等十五日一过,她脱离了这具身体后,她身上的伤口就会慢慢愈合。只不过最棘手的还是毒,如果毒侵蚀了这具身体,她就会被赶出这具身体。
主要还是这期间她会受到身体上的折磨,凡间的毒虽然奈何不了她,但还是能带给她一段折磨,服了毒药的人该受到什么痛苦,她就会受到什么痛苦,尽管她不是凡人。
这倒是颇为郁闷,夏夜的风怎么吹也吹不去她身上的血腥味,遍身伤口深深浅浅,深可见骨,浅可破皮,从脖子数下去,有七十道伤口。密密麻麻不至于,血断丝连倒至于。
她的身体就像破破烂烂的衣衫,又像被乱刀剪坏的纸人。一眼看下去,眼睛都不想再睁开了。
可她倒是感觉不到痛似的,连颗眼泪也不掉,一点也不像女儿家的样子。方一扇看着她从脖子连入寝衣里的伤口,无从下手。
若放在平常人身上,恐怕早就失血过多死了。直接触碰姑娘的身体不太好,何况这伤口还是互相联系着,只涂抹一部分的话,那么未涂抹的部分就会撕扯到涂抹药膏的伤口,旧伤未好,新伤又添,旧伤口的血黏在新伤口上,来来回回又要再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