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奇怪,美良之前从来没住过青年旅舍,也没听人聊过。念头就凭空产生了。这次住过之后,以后也没再住过。仅此一次,遇见了柏辰。
美良打去电话预定床铺,接电话的青年声音冷淡,丝毫没有做生意的热情。但说话流利自然,没有故意冷落人的感觉。
“地址和详细信息稍候以短信形式发送,还有什么问题吗?”对方毫无感情地说。
“好的,谢谢。”美良也官方地说。
对方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在等美良先挂。他维持着滴水不漏,冷酷无情的服务状态。
这冷漠的客服是老板还是员工啊?员工不该,老板更不该呀!真是奇怪的人。
很快,短信就发了过来。短信的内容倒是非常详细,从火车站出发,坐几号线,到哪一站,前行几个路口,左转到头,楼层数,第几个门,密码锁的密码,一气呵成,打包发送。门都别敲,自己进来就行。有种不耐烦的干脆。
末了,还附上一句无可奈何的温情叮嘱:如果找不到,请拨打电话。似乎隐藏着一句:让我看看是哪个傻子。
美良坐上发往上海的高铁。这可比当年从家乡出发方便多了。虹桥火车站与记忆中一样大得惊人,之前美良是跟着昱磊和大部队,大部队往哪走,他们就往哪走,大部队出了虹桥火车站,坐上大巴,绕过无数个高架,到了目的地。那年的上海之行,美良就像被拐卖的儿童,没有认路的必要。昱磊去哪里她也去哪里。
这一次,她想靠自己点亮地图,摸清虹桥火车站的布局。下了火车,她没有按照短信里的指示去转地铁,而是悠闲地在火车站里游荡,东看西看。
有什么吃饭的地方?这么多出口通向哪里?往哪是坐火车,往哪坐飞机?地铁票售卖机的纸币机和硬币机都用一用,这么多人排队在干吗?哦买纪念卡。
虹桥最妙的就是机场和火车站挨着,太智能了。
美良摸清了虹桥的布局,甚至知道有几个厕所,这才悠哉地选了一条人最少的通道进入地铁站。
走出地铁站后,天快黑了。美良在周围寻找商场、小吃、便利店,坐在路边看人家搭舞台,不知会有什么节目。天彻底黑下来,路灯亮了,商场灯火通明,舞台流光溢彩。
美良在震耳欲聋的音响声中,无所事事地坐着,东张西望。
她对这种无所事事非常熟悉。在她的经历中,总能拥有这样无所事事的时光。
大家在学校上课时,她无所事事地在外游荡;大家在办公楼里工作时,她无所事事地在外闲逛;大家热火朝天忙活什么时,她无所事事地看热闹。她有置身事外却不受指责的能力。
换句话说,她是个闲人。于社会,于团体都可无。
她让自己闲着。她在隆隆的音响声中陷入自我总结。
今天,终于靠自己的力量来到了上海。资金虽然还不是自己赚的,但通过节约开支省出来的钱也勉强算是自己的吧。也遵从自己心意地,把新的地形熟悉起来,而不是只能被人牵着禁止乱跑。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呀!
美良激动了一下,腾的从台阶上蹦下来。现在是9点半,该回去睡觉了。在她闲逛的这段时间,收到过青旅工作人员的短信:
“到哪里了?找得到吗?”
这位客人比预定时间晚了好几个小时,没有一点动静。虽然付过钱了,倒是不必为空占床位的问题担心。可是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到,也没有消息呢?大多数客人至少先把行李放过来,或者找到具体位置安顿好再出去玩。至少的至少,也会打来电话啰嗦几句,确认电话不是空号,确认床位还留着,确认房子没有凭空消失,确认接电话的人听起来不像杀人犯。虽没什么要紧事,对接一下总是应该的。而这位客人杳无音讯,孤身一人,电话里的声音文文弱弱,又不像是能跟坏人搏斗的类型……
是走错了路?还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天一黑,柏辰捏着手机,开始平白无故地担心起来。同时也为自己的敬业负责而感到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