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
烈日当头,曦和冉冉,却闻雷鸣。起初淅淅沥沥的雨滴逐渐变得大了起来,打在平铺的路上泛起点点涟漪,同时也打落碧树上摇摇欲坠的叶子,然后在水洼中溅出一朵朵花来。
青天白日里的雨将他们二人浇了个透湿,从发髻上滴落的雨水自面颊滑落。冷秋这才缓缓转过头来,水盈于睫,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珠,扬着唇角对他问道:“你怕被淋湿?”
少昊摇头,看着她:“姑娘家受凉总归是对身子不好。”
“我又不是寻常姑娘家,”她就笑了,眉眼间流淌过万千风情,“无妨,走,我带你进宫吧。”
他就在冷秋三步之遥的后方,看着她潇洒转着身向前走,发尾在空中划过一道轻雅的弧线。在一片飒飒风声中忽然觉得,这个姑娘,可能并没有她看起来那般坚强。那么他入宫的决定,不晓得是对是错…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冷秋就带着他推开了云砚殿的门,然后抬手将看见她后行礼的小栗子扶起来问:“绿痕呢?”一边听小栗子回答着不晓得,一边打量着自己的宫殿,将小白鸽鸟笼挂在了通着风的窗边。
“你怕是并未随身带着什么衣物,罢了,一会儿我去内务府申几套。你若是不嫌弃,先将湿衣裳褪下来,去偏殿裹个被子吧。”冷秋对少昊说。
少昊就点点头。他虽然被淋了个落汤鸡,却风度未减。湿发贴在脸侧,水珠沿着颔边滴落,冷秋看着看着,脑袋里猛然出现了一个词。
诱惑。
她想出这两个字倒是把自己吓到了,于是极快地甩了甩头抛却这种乌七杂八的东西。然后看着少昊进入偏殿之后吩咐小栗子道:“你也随他进去吧,把他的湿衣裳拿出来烤干。”
“是。那姑娘,你…”
“我这么大个人了,自然也会换下湿衣裳暖一暖的。来者是客,你先去瞧瞧他吧。”冷秋提裙,抬手撩开一侧云纹蝉帐,走进了内室。
不久之后,绿痕也从外面回了殿,利落地收了青骨伞放入伞屉里。然后入内看见了冷秋正端坐在正殿的云母石椅上,身侧还有一个俊朗的陌生男子。她霎时就顿住了脚步,眼里闪过慌乱。
冷秋却误以为她是惊住了,解释道:“这是位书画大师,名为少昊,被我请进宫来指点我的,”然后看着虽然执了伞却依旧湿了半身的绿痕,关切道,“冷吗,你也来分盏热茶吧,暖一暖身子,然后退下休息。”
却是一句也未问她从哪里回来。
绿痕就扯了扯唇角,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也没有同他们吃茶,直接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殿外雨声渐小,冷秋端起鸳鸯瓷盏细细品着香茗,施施然问少昊:“你意欲在皇宫内呆上多久?”
他垂眸思量道:“在外也只是随意泼墨为生,无牵无挂的,多久都成。”
冷秋的眼里又多了几分怜悯。无牵无挂,不晓得是同爹娘于科举考试一事闹了矛盾,还是爹娘已经仙去了…她从不愿做戳人伤疤之事,所以适时合了唇,却又一面不住地好奇打量着他。
“你若是想多留些时日也成,”冷秋勾勾唇,面上浮出浅淡笑意,凑近他,“你都会些什么,我可助你寻一份活计。”
少昊就侧头想回她一句,却不想两人由于相距极近,面颊相碰。他甚至嗅到了冷秋身子散发出的清香,并非什么胭脂水粉的浓郁之味,而是雨后竹叶独有的的幽香与清冽,倒是与众不同。
四目相对,两人皆愣住。
冷秋移开目光咳了一声,顺势同他拉开了距离。
“我善文。当然,也会一点武功。你不必为难,倘若没有合适我做的,我也可学习些新技能。只是…姑娘瞧上去并非奴仆,你究竟是何身份?”
“我的身份?”她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摇晃着茶盏,微眯眼眸。
“黑夜里的影子。不过…告知你也无用,你只需知道,除了些罪无可恕之事,其余的,我都能罩着你,保你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