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群少男少女在临时的教室聚齐。　　大家都换上了宽大不合体的迷彩训练服，班主任带着话筒，通知人排号队到上车。军训的地点，不在本校，直接安排在了几十里外的军营旁。　　没来得及跟父母说，余安心下有些不安。不过同行的舍友一个劲儿安慰她，就是家长来学校看了，学校老师也会告知的。　　何况，这所学校最大的特色就在于此。每年每一级的学生都要参与军训，校内管理也倾向于军事化管理。一群人蜂拥着跑到车上。　　军绿色车子，从后边登上去很是艰难。　　班里的男同学还好，仗着身高优势一个个跃了上去。可女孩子们犯了难，偶有一两个女生成功上去了，也帮不过来剩余的这么多个。　　“男同胞们，动起来，帮帮咱班女生。”大嗓门的张霸喊了一嗓子，有几个男孩应声伸出援手。　　女生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羞涩，拽着手就着力上来了几个。　　张霸人又高又胖，眼瞅着沈沛长腿一伸，坐在一边不动，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哥，有点爱成不？来搭把手成不？”　　沈沛不悦地望了他一眼，他身上已是一层薄汗，别提叫他去帮忙，只想下要握那些汗涔涔的手，他便烦得很。正要出声拒绝，听见旁边一个男人小声起哄：“这个我来，这个我来，是我的菜哟。”　　他顺着男生的目光看过去，不知所措的少女站在原地，被站在车上的一个女胖子不断催着：“安安，快上来呀。”她怕自己身形不稳，不敢轻易去伸手拉她，见下面没几个人了，不禁急了起来。　　余安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内向地很。相处了没多久，她和澄澄自然是懂，少女本来就脸皮薄儿，此刻憋红着一张脸，不敢叫男生拉上去。可方才帮忙的女生，早就撤到了车厢里。　　等下去，指不定会被更多好事的同学调侃。少女咬着唇，抹了一把汗，见澄澄正要伸手，心下一松，手递了上去，借力踩着脚踏处腾空往上。　　可一抬眼，哪里是澄澄，分明是入学时那个少年。余安憋红了脸，半天吐了一句：“谢谢。”　　说完缩着头便往澄澄和笑笑身边凑。　　沈沛身边没得逞的程坤扶额叹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可怜的我啊……”　　沈沛眼神缥缈，似有似无地一眼望在他身上，莫名地止住了他没抒发完的感情。他坐回原本的位置，捻了捻空无一物的手指，指尖还是凉凉的触感，没有意料中汗涔涔的黏腻。　　说不清自己怎么就起了身伸了手，可能是程坤那话听起来过于刺耳。少年闭了眸子，算了。只当是做好人好事了。　　程坤瞅着好看的小姑娘从自己手中溜走，默默地哀悼了几分钟。复又活跃地往女生堆里扎了扎。　　“这个同学，我瞧着你有些眼熟，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学校升上来的呀？”　　程坤对着余安问话，被笑笑老鹰护崽一般地挡住了他望着余安的眼神：“我，说了你也不知道。姐姐我叫方笑笑，幸会幸会。”语罢，大气地在男声肩头拍了一掌，那一掌用足了全力，直叫程坤半天缓不过来。　　“哈哈哈……”澄澄笑出了声，以后不用她出头，安安这种乖乖女，已经有护花使者了。　　她拖过去余安凉凉的小手握住，嗯，这体质，夏天也凉凉的，自带空调属性。　　“安安，怎么穿这么厚你的手还这么凉？”澄澄惬意地问，恨不得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降温。　　几个女生的位置里沈沛不远，他听见黄澄澄的问话，眉眼微动，目光望在对面的车身上，耳畔却自动屏蔽掉周边的杂音，少女小声的回道：“我体质不好，一年四季都这样的。等冬天，你就不会拉着我的手不放了。”　　她在家的时候，妹妹也是很喜欢这样拉着自己的手，说是具备降温功能。夏天家里停电的时候，晚上她总是被妹妹缠着睡在一张床上，被人八爪鱼似得搂着。　　“那你完了，等到了冬天，我就不爱你了。”黄澄澄笑道。　　方笑笑抹了一把汗，眼瞅着自己衣服上已经印湿了几处，羡慕地看着余安：“给我你的身材，到了冬天，我也爱你。”她对自己的身材倒是不怎么介意，偶尔还自嘲几句。　　余安糯糯地说安慰：“但我身体太差呀。”她太瘦了，还体寒，每次来例假疼得在床上打滚。　　张霸胳膊肘撞了下沈沛：“老大，刚才怎么那么热情，嘿嘿……”　　张霸之前和沈沛同窗三年。初中那会，就有小姑娘为他寻死觅活的。他本故意在众人面前调侃他，让姑娘们知道，这人是个冷心冷情的，别拎不清地往前靠，再惹出什么幺蛾子。　　没承想，沈沛竟然好心好意地扮演起“好同学”的角色，难得一见啊。　　“小月月，你很闲？”　　被点了“外号”的张霸憋红着一张脸：“草，能不能别这么叫我！”好不容易摆脱了就外号，被人一提，张霸不免炸毛。　　犹记当年，自己还是二中一霸。当然，是在沈沛这个冤孽还没转校过来之前。他人高猛威武又能打，最得意地就是打败敌手后踩着别人叫他“爸爸”。　　不不不，他没有那么恶趣味，叫得当然是“霸霸”。　　后来，他被更能打的沈沛踩在脚下，憋屈的只保住了自己“霸”中的一个“月”字。　　二中人称“小月月”。　　他跟在这人屁股后面，自从知道两家人还有生意往来，直接拜入沈沛跟前，跟他称兄道弟。好在沈沛还有良心，平日唤他一句“阿月”，只是这厮心情不悦的时候，那便是唤他“小月月”了。　　惹不起，躲得起。张霸缩着头在他身旁挪了几个小碎步，加入了和女同学的侃大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