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两辆马车接尾而行,负载小姐和伤员,走得平缓,还偶还有欢声笑语传出,没有赶路气氛,倒像是家庭出游。
官道边上的林子底下有条小溪弯过,溪水清澈澄静,此刻已是黄昏,溪水反射暖红的夕阳,闪烁着鱼鳞波光,衬得时光悠悠。
路上有人嬉乐,就不会觉得烦闷难熬,唐小酥心情愉悦,瞅着路边平坦,有山有水风景秀丽,便提议停下准备野餐。
百里红冗之前睡了一阵,现下也觉得有些饿了,欣然同意。
野餐事宜唐小酥肯定干得比别人拿手,自己要吃,那就不用谦虚装蒜,很是自然地吩咐车夫搭手干活儿,这时候倒是很像滴出小姐身边的管事丫鬟,让人不由自主地听从安排。
车夫听她吩咐从马车里拧出一大框食物杂货,十分惊奇:“哎呀,也没见你耽搁多一会儿,就准备得这么齐活?连小锅都有。”
唐小酥毫不谦逊:“呵,都和你们似的,还活得有什么滋味儿!不过你们今天可有口福呐~大把式,我可不轻易给人做吃的,你们今儿都沾了小姐的福气,也有份儿吃呢。”
听着还有自己的份儿,两个车夫都高兴得实在,让干嘛就干嘛特别麻利,不一会儿就在林子边上磊起土灶,打理起准备好的食物,还烹了一锅干鲜汤。
唐小酥十分自然地朝肖白吩咐:“小白,你去打点野味呀!我可没预备到你们的份儿呢!”
肖白本来在给主子搭凳子,听见叫他,也是听话得很,当即就放了手里的东西进了林子。
百里红冗好奇地站在旁边看唐小酥摆弄了一排的小罐子,挨着往食物上涂抹,还没上灶,那香味儿就引得人口水四溢了。
唐小酥冲她笑:“小姐再坐一会儿才可以吃的。”
百里红冗哪里坐得住,一高兴就要上手帮忙,唐小酥也由她,挨着教她怎么弄,跟闹着玩儿一样。这时候没人会数落什么大家闺秀不能如何,被人看见又会影响声誉,百里红冗非常放松,终于也像个正常的小姑娘了,至少唐小酥是这样觉得的。
是嘛,小姑娘就该欢欢喜喜才是小姑娘嘛,总是老气横秋地端着多累呀。
大家都在忙活,唯独蔺南彦被晾在人群之外。
蔺二郎出身娇贵,虽然文武全才,可生活上是真的连椅子都没自己端过的,这会儿瞧着旁边打开一半的折叠木椅,也是有些无奈。
他也不好打搅别人,只能悄悄地摆弄了一下,奈何力道没控制好,椅子腿关节啪叽就被掰断了,木楔子一旦断了,这椅子就算废了,散成几块木头。
蔺南彦提着椅子腿儿仿佛看见一排乌鸦从眼前飞过,无比窘迫的起身朝旁边挪了两步,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唐小酥和百里红冗亲密地靠在一起交流烧烤,心底竟有些艳羡。他们出门在外,除了投宿客栈有人伺候,其他时候荒郊野岭最多就是停下马在路边啃点干粮,可从未见识过这样的野炊烧烤,想都没想过在路边上吃点东西还能吃得这么齐全这么欢乐。
蔺南彦望着唐小酥那跳脱的身影有些发怔,心底思虑复杂。
这小丫头还真是真心对红冗好的,处处都在为红冗着想,也难得红冗会觉得跟她投缘,怪不得齐阜从玄机门买来的消息说这小老板不简单,就连那么挑剔的墨先生也跟她比较投缘,不仅在那小院儿用了餐,还给了她腰牌让她去送樱桃……墨先生的腰牌,那可就是同意她找上门去,许了她一个要求呢!
可这段时间,这小老板却没有亲自去送樱桃,大抵还不知道墨先生的亲睐可遇而不可求吧。
肖白没一会儿就从林子里回来了,提了一串草鱼,非常欣喜:“小溪那边有个水潭,鱼儿可多了,小……苏姑娘,这行吗?”
肖白这声小~苏姑娘吓了唐小酥一跳,她还以为这货知道她真名,在叫小酥呢,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货是小老板叫得顺口,现改的苏姑娘。唐小酥眨了眨眼:“要不,你就叫我小小,或者干脆叫我小老板吧,反正我也叫你小白了!那什么姑~娘~听得我难受!”
“是,小……小老板。”小小毕竟是闺名,实在过于亲昵,肖白脸庞发红叫不出口,憋了半天还是叫小老板,反正左邻右舍都这么叫苏小小的,他把鱼儿拧过去问:“这鱼行吗?”
“当然行啊!”唐小酥才不会纠结,更不会客气:“但是你怎么不在水边剔洗干净才拿过来?在这儿怎么弄?”
“好,那我去洗。”
肖白提着鱼又奔回林子,走了一半,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手里的鱼儿蹦了一下,他耸耸肩膀又加快了脚步走了。
唐小酥又继续和百里红冗凑一起调味儿。
百里红冗十分有烹饪天赋,调味也很通窍,以前又没干过这种好玩又好吃的事情,烧烤十分认真。反正火灶有人照看,食材有人打理,她只需要夹着摊在滚石上烫着沾上佐料,看着火候翻面儿,不一会儿就完全不用唐小酥搭手了,唐小酥是个懒的,当然乐在一边闲着。
大家都在忙,唐小酥搓着手挑眉:师傅给的匕首真是好用,那么硬的鹅卵石也能从中破开,切豆腐样方便。石板烧烤味美仙呀~
她兜了一眼,好像少了一个人咩?
回头瞥过去,见蔺南彦提着跟木头在官道边上站着,有点惊讶地靠过去:“咦?表少爷你不累吗?”
蔺南彦有些无辜:“还好。”
唐小酥拉起椅子:“咦,怎么坏的?”
蔺南彦脸上爬起一丝诡异的红:“不小心……它就,坏了。”
唐小酥看了眼他手里的椅子腿儿:“……”
感情是这少爷弄坏的?我擦!什么神仙,连把椅子都不会用?真是喜提生活二缺一枚。
唐小酥心里一阵狂笑,抽出他手里的木头推了他一把,说:“别站着呀,椅子不行,找块石头也能坐嘛,要不然就坐马车里也好啊。”
毕竟是小姐的表哥,重伤在身还有隐疾,还是该照顾一点,唐小酥上车扯出坐垫给他找了块干净平整的地方铺上,蔺南彦倒也没有客气,撩袍坐了。
唐小酥还贴心地问:“表少爷喝水吗?”
蔺南彦又起身一揖:“那就有劳小苏姑娘了。”
这声小苏姑娘着实叫得唐小酥背皮发麻,唐小酥抖了一下鸡皮疙瘩:“那你得等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