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面上露出了若有似无的笑:“你或许听过我的名字。”
冯瑞明心中一跳:“你叫什么?”
青年缓缓地朝冯瑞明走来,黑色的靴子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塔塔声。面前一片阴影落下,冯瑞明抬起头,就对上青年波澜不惊的眼眸。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没有起伏:“冯公子,初次见面,我是刑部的廉宋,也是接下来负责你三百杖刑的人。”
刑部的廉宋,那个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刑罚高手!
明明太阳高照,可是冯瑞明却手脚冰凉。
他大喊出声:“我父亲是正三品尚书!我身后还有贵妃和成王,我看你们谁敢打我!”
廉宋对他的呼声置之不理,眼中没有同情也没有愤怒,依旧平静得仿佛一潭死水。
他偏头看向下属,淡淡道:“就在这儿行刑吧,注意点分寸。”
这是别把人打死的意思。
下属会意,三两个人上来把还在辱骂人的冯瑞明驾起来绑到了板凳上。
身后板子敲击在臀部的声音沉闷而有规律,廉宋不顾冯瑞明的嚎叫声,推开门走了出去,入目就是一身绯色衣袍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的廖青风。
廉宋朝他颔首致意:“劳烦廖大人的人替我们看守到现在,此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廖青风道:“廉大人做事一向让人放心,我也不在这里妨碍刑部办事了。”
他的人早上就救出了元娘,只不过怕冯瑞明被人通风报信带走,所以才守在这里,直到刑部的人到来。
如今刑部的人来了,金吾卫的确应该撤离了。
廖青风朝廉宋点了点头,接着转身大步离开。
他的事情很多,没有那么多时间耗费在一个冯瑞明的身上。
冯瑞明挨了三百板子,虽然没有死,可是也半死不活。
他迷迷糊糊昏睡了好几天,等到再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马车之上,旁边坐着几日未见的父亲冯德麟。
冯瑞明从没见过这样苍老的父亲,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原本乌黑的发丝间也掺杂了几根白发。
听冯德麟简洁说完这几日的事情,冯瑞明的脸白了变红又红了变白。
他讷讷道歉:“儿子那一晚喝多了,被朋友怂恿了一会儿,酒意上头就去绑了那寡妇回去……凭良心说话,那寡妇虽然姿色不错,但还没有到让儿子神魂颠倒的地步。”
冯德麟冷笑一声:“你还以为那两人是朋友?”
冯瑞明听出他言下之意,不可置信道:“那两人当然是儿子的朋友!我们好几年前就认识了,总不可能他们骗了儿子这么多年吧?!”
他在世家子弟中没有朋友,因此对韦家兄弟的确付出了真心,此刻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是被韦家兄弟害到了这般地步。
“蠢货一个。”
冯德麟懒得看这个傻儿子,心中已经在盘算着培养庶子的事情了,“棋子埋的时间久才好用。”
他毫无感情地戳破儿子最后的幻想,“我已经找人查过了,在你把那寡妇掳回去的当夜,那兄弟俩就连夜出了京城,自此再没回来过。”
事实摆在面前,冯瑞明终于明白自己是被摆了一道。
想到自己蠢到被人骗了那么多年,他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只可惜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于是只能狠狠地一锤身下的木板,以此来泄愤。
冯德麟带着一家不情不愿地奔赴同西任职之时,宫廷之中,成王也带着御花园刚采摘的鲜花进入了贵妃的宫殿。
他把鲜花递交给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刚采摘的花,瞧瞧多娇艳美丽,与母妃多相配。”
对于儿子的甜言蜜语,贵妃笑而不语。
身边的几人都是心腹,她也没让人退下,直奔主题问成王:“他们离开了?”
成王知道她在说什么:“已经离开了。”
贵妃看向成王:“他们的嘴巴紧实吗?”
成王笑得胸有成竹,他淡定道:“我答应他会在几年之后再度举荐他,让他回到京城。”见贵妃挑眉看来,他微笑:“当然,您知道的,这话只是让他老实离开的借口。”
在皇家,血缘是最不靠谱的关系,只可惜这点他舅舅并不明白。
贵妃看着大宫女把成王新采摘的鲜花放入名贵的瓷瓶中。
那花现在鲜艳欲滴,可成王和她都知道,到了明天的这个时候,这瓷瓶里放置的就是另一束花了。一旦这花有些许褪色,谨慎的宫女就会将它从瓶口取出来,然后换上另外一捧同样美丽的鲜花。
贵妃这么一想,不由惋惜道:“可惜了,好不容易培养到今天的地步的人,真是说废就废了。”
成王眼眸沉沉,唇边笑意凉薄。
他意味不明道:“没什么可惜的,这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接下来哪怕我们不出手,对方也不会好过。”
在贵妃温和的目光中,成王压低了声音,语气讽刺:“毕竟在这种事情上,那位最擅长一碗水端平。”
他口中的那位,贵妃当然知道是谁。
“一碗水端平?”她点了点头,目光复杂:“……你说得对。”
冯瑞明小傻瓜下线。
之后的副本都是大,很少会有冯公子这样单纯的坏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