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再没有人喊她闺女了(1 / 1)第九个男朋友首页

69    “鑫远,给姑姑们打电话,”毛线又扯过一张纸,写下几个名字:“这几个是平常跟爸走得近的,也通知一声,三日后出殡。”    毛线本想让保姆孙姨看着她妈,没成想这一会儿工夫就找不着人了。她只好嘱咐弟弟:“你看着点咱妈。我去一趟公司。”    毛线在路上就叫了人事部通知所有中层以上的干部到会议室开会。会议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要求所有人即日起向她报告所有工作进展。底下的人相互看了几眼,眼睛里就多了很多想法。毛线直说,她妈毛瑾身体不适,需要在家休养一段时间。老王的事,她一句没敢提,老板猝死的消息足够让这些人揣摩一阵子了,她不知道这样的消息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先缓一缓吧,她现在是没有精力应付任何额外的事情了。    杜云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才凑过来问她:“出什么事了?”尽管毛线一直强装镇定,可是她的眼睛里有恐慌,不似从前的镇定。    “我爸没了。”毛线哽咽着说道。    “啊?”杜云拖着她往家赶去。路上,杜云又找一家花店要了殡葬服务公司的信息,他们到家没多会儿,那些人也到了。杜云一人出面跟殡葬服务的人谈所有的细节。毛线则去安抚她妈,毛瑾已经完全没了情绪,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一样,歪倒在老王身旁。    “妈!”毛线拉起毛瑾,扳着她的头:“我们得让我爸好好走,是不是?”    毛瑾完全没有反应,又出溜滑下去,整个身子软绵绵地瘫在床上。    毛线狠了狠心,招呼王鑫远过去:“你给尼雅打电话,让她帮忙弄点安眠药出来。”    “好。”王鑫远已经完全没了主意,机械般地听毛线的指挥。    尼雅一听出了这么大事,赶紧给换班的同事打了电话,让她提前过来盯着,她亲自拿了药箱赶到了王鑫家。    “姐!”尼雅把一瓶矿泉水递给了毛线,她在路上就把两片安眠药融进水里。    毛线接过水,递给毛瑾:“妈,喝一口。”    毛瑾整个人都是木的,嘴唇戳着瓶口,动都不动,毛线单腿跪在床上,把毛瑾的脑袋搁在她曲起的左腿上,强行给她妈灌了几口。毛瑾不反抗也不顺从,任那水顺着嘴巴流进脖子里,她完全没有反应,她全身的力气都汇集在左手上,死死地攥着老王的手,她是多么希望他能回握着她,哪怕一下也好。    那药性很快,过了十来分钟,毛瑾那眼皮就死死地黏在一块儿了,她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杜云就趁着毛瑾没有意识,把她抱去了毛线的房间。这边毛线和王鑫远姐俩在尼雅的帮助下,很快就帮老王穿好了衣服。    毛线本来是不想让尼雅过来的,毕竟人家还只是跟她弟谈恋爱,又没过门,这事怎么着都轮不着人一小姑娘。    尼雅倒是很大方,她本就是医生,见惯了生死,病人在她面前,并无性别之分,也没什么忌讳。况且,她也看不得王鑫远哭哭啼啼的样子,他一哭,她心里就难受,恨不得替他哭上一场。    有了殡葬服务公司的人在,省去了很多麻烦,毛线看着那些陌生人在院子里进进出出,后背一直绷的紧紧的,以至于杜云的手放在她肩上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抖了个激灵。杜云楞了一下,身子又靠过去一点,他想她要是能不这么绷着好好哭一场就好了。    到傍晚的时候,灵棚就搭起来了。毛线突然问道:“是不是得穿寿衣?”    杜云点头,从车里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寿衣,从头到脚都备齐了。    毛线想想还是应该叫她妈再去看看的。进去一看,毛瑾还在睡着,尼雅正在给她妈量血压呢:“姐,阿姨的身体状况不大好,我带回医院吧。”    “好。”毛线半天才说:“那就让她在医院待着吧。”    毛线又去叫了王鑫远,俩人换上孝服,准备给他爸重新换上寿衣。俩人一个腿伤,一个脚伤,都没好利索,也顾不上拄拐,一颠一颠的。    临到门口的时候,毛线拦下了杜云:“我俩进去就行。”    “我也去吧,伯父待我一向很好,”杜云又在俩人身上扫过:“你们腿脚都不利索,怕是穿不好,我们让伯父走得安心一些吧。”    毛线没再推辞,点点头。    老王的身体已经彻底凉透了,毛线一早地就关了空调,屋里很闷。即使这样,杜云还是先去拉了窗帘,没有谁愿意在洗漱的时候被人围观,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故去的。    毛线打了盆温水,又拿了他穿用的毛巾,香皂。    有杜云的帮衬,这次衣服脱得很快。杜云和王鑫远俩人,毛瑾拿毛巾蘸了水一点点给老王擦洗身子,从头到脚,一点点擦拭。    仨人都没有经历过给人送终的事,王鑫远奶奶去世的时候,他们都还小,什么都不懂。现在也是,完全是凭着心意在做。触及老王的头时,毛线总感觉老王的头发比早上看到的要长一点,她手一抖,轻轻地揉搓着他的头发,打着香皂洗了两遍,再用毛巾蘸着水一点点擦干。中间还叫王鑫远换了几盆水。    几个人都是抽抽搭搭的,可是谁都没有哭出声来。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轻之又轻,怕是吵着老王一样。    等一切穿戴整齐之后,毛线看了杜云一眼,向门口看了看。    杜云明白,姐俩是想单独待会儿。杜云对着老王的遗体叩了三个头,说:“伯父,您安心地走,我会照顾好毛线、鑫远还有伯母的。”    杜云一出门,王鑫远这眼泪就绷不住了,他双手搓着脑门,问:“姐,咋办?”    “鑫远,别哭啊。”毛线嘴上说着不哭,她这眼泪先落下来,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揉着鑫远的脑袋:“别哭,别让咱爸操心了,他总是放心不下你。”    “爸!”王鑫远头抵在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想说,他会好好地努力,他会照顾好家里,可是,想着他爸头一天还是满脸忧心地让他试试看,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姐,爸是不是知道他要走了,昨天才找我们谈话的?”王鑫远突然问道。    “可能是吧。”毛线楞了一下,看着老王的遗体,眼泪忽地从指缝里流下来,从此以后,她就不用再叫他爸了,也再没有人会喊她一声闺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