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人物 云华裳唐余和云家二女,先帝张贵妃之女,三月初五生辰 赵一诺唐赵国公府长子,正四品下御史中丞,十一月生辰,字言若 陈 雨晋枢密使,出使唐国,四月生辰,字子缪 甘 渊 东海羲和太清宫宫主 楔子 在我的记忆中,我和甄仪应是在一个桃花盛开的三月相识的。 “东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山。羲和之巅,云雾之中,有商氏之族。相传,商氏先祖为天宫羲和仙子。千年前,羲和与月神座下望舒仙子大战七七四十九日。天君大怒,羲和仙子被贬入尘世。后取商姓,名之‘羲和’。” 我当时摇头晃脑地说着,得意地看着一旁的锦衣公子目瞪口呆。 “哈哈,这是我小时阿娘哄我睡觉的时候讲的,”我做了个鬼脸,笑着跑远,“你可真是个书呆子!” 锦衣公子又气又笑,无可奈何地看着我。 我是羲和商氏族人,不是什么仙子,而是如假包换的凡人一个。阿娘是这一代的商氏少主,父亲则是阿娘年少下山游历时骗上羲和山的。这让我一度很同情父亲,觉着他是个被抢上山的压寨夫人之类的角色。父亲和阿娘山上山下前前后后加起来至少有过五个名字。他们对于起名总是很有自己的独特见解。这无意间导致了他们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名字情况也较为复杂。 我记录在册的正式名字是慕容华,是父亲起的。我出生在三月,父亲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就起名叫慕容华吧。”但阿娘曾无意间提过一句,那是因为父亲念念不忘的青梅竹马名中带一个“华”字。阿娘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劲。从此以后,我再不让别人叫这个名字了。 阿娘给我起的名字叫商慕容,对此她并没有什么解释。我只是依稀听说父亲曾用过“容”这个姓氏。阿娘姓商,起这个名字无异于挑战父亲的权威。为了避免挑起他们二人之间的战争,这个名字也并不常用。 两个名字一折中,慕容这个名字才是大家最常提起的,除此之外也有叫我容儿的。说起来,很多人都叫过我容儿,但是只有他说出来时让我觉得心里暖暖的,痒痒的,能让我想起暖阳和风。 我的性子更像阿娘,死皮赖脸,很喜欢捉弄人。与我相比,甄仪的性子更为沉静,简直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这让我很感兴趣。在一番死缠烂打后,他说了句让我很欢喜的话。 “容儿,我定不负你。” 于是他带着我去了他的故乡,唐国都城江宁。我这才知道,甄仪只是他的化名;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先前的感觉并无错误。他是位世家公子,还是位家世显赫的世家公子。他的母亲,是最受陛下宠爱的广陵长公主;他的父亲,是陛下心腹、尚书左仆射,位极人臣,权倾天下。 而他,年方二十,文武双全,丰神俊朗,极得陛下宠爱,是林太傅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江宁世家女心中排名第一的梦中夫婿。这都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陆陆续续知道这些时,有惊喜,也有惊慌。于是待他的母亲,那位尊贵至极淡然至极的长公主殿下在折梅苑中找到我时,我手足无措。 很多年后,我依旧记得长公主说的那些话。 “说起来可能会让你觉着奇怪。我看到你,竟有种很熟悉的感觉,”长公主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像是在思索,“我们素未谋面。也许是看到你,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罢。” 此时,我觉着这位长公主真是格外的平易近人。许是她就要接受自己的缘故?我心中有些窃喜。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有些傲气、有些小聪明、整日活蹦乱跳的小姑娘。珆儿性子沉静,有个性子活泛些的陪在他身边也是件好事。但是孩子,你要知道,你和箴珆,你们两人并不合适。箴珆确实需要个性子活泛些的,但比性子活泛更重要的是,高贵的身份、与他同甘共苦的沉稳气度、斡旋于京城各个势力的谋略心智。江宁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孩子,你并不适合这里。” 这些话如同当头一棒,砸得我天昏地暗。待我能开口,我说的话竟然是:“可我爱他,他也爱我。”后来一想,只觉得好笑。 已经看向别处的长公主将淡然的目光转回到了我身上,表情似笑非笑。“你爱他,我当然知道……你能来江宁,自然是因为爱他。但你想,在权力争斗的腥风血雨中,一个女子的感情,是多么渺小,多么卑微,多么的不值得一提。王公贵族尚不能逃过,何论你一个平民女子。” “至于箴珆,我想不过是少年的一时新奇,玩一玩也就过去了。他的婚事,自有陛下做主;陛下之下又有他的父母操办。哪里轮得到他自己?” 字字如霜刀,刻在我的心里。 长公主说的话并未将我完全击垮。但当我看到箴珆替他人簪花、为他人弹琴时,我溃不成军,落荒而逃。我策马日夜兼程地躲回了羲和山,在酒窖里偷喝了父亲酿的几坛桃花酿,直到烂醉如泥。 待我清醒过来时,已是在床榻上。父亲来看望我,面色深沉。我突然失声痛哭。我将那一番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父亲。我说:“我那么爱甄仪,将他看得比我的生命还重要!她怎么能拆散我们?她怎么能这么做!”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从来都是冷静从容的典范。可在我说了这么多后,他竟然有片刻失神。他望着庭院中栽着的桃树,喃喃低语:“终究是不同了。” 那时的我懵懂无知,还从未听过他们的故事,也无从知晓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待我很多年后知道了这个故事的全部,我终于理解了长公主说的那句话。 “在权力争斗的腥风血雨中,一个女子的感情,是多么渺小,多么卑微,多么的不值得一提。” 以及,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淡然之下,是自嘲;自嘲之下,是无尽的悲伤。 时过境迁。不错,终究是不同了。 这个故事真正的开端,在二十八年前,唐国的通和二年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