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0章 第二十八幕 远方(2 / 2)X沧X首页

“嗯,然后呢?”曹孟杰觉得自己无需说什么,现在只要听就好了。

“后来我爸爸知道了我逃学,狠狠地打我。可是我那时候已经玩野了,说什么都不听。他打了我,我立刻就跑出去,跑到天台上,就是不愿意回家。我走在无人的街上,是因为自己想要独处,还是因为想让自己以为自己在独处呢……无论哪一种都是没有意义的自问。明明无论怎么想我现在都是在独处。最后每次爸爸都是忍不住了来找我,然后又是打我,可是我还是往外跑。”

“嗯。”

“再后来我和所以女孩子一样,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我觉得那个男生纹身、抽烟、混社会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觉得她就是我的全世界。”她自嘲似的笑了笑,“有一次我爸爸找到了那个男生,二话不说就将他暴打了一顿,之后他问那个男孩你是不是想和我女儿过一辈子。那个时候我想如果男孩说我愿意的话,我恐怕会和他私奔吧但是那个男孩却怂了,说什么叔叔我再也不敢了一类的话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曹孟杰心想,卧槽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渣男去碰过李娅楠,那种社会青年何德何能去牵住你的双手,要是老子当时在场,绝对打的比你爸还要狠。

“再后来爸爸在重庆出差的时候,他死了,因为他是一个警察。”

曹孟杰沉默了一下,没能接上话,李娅楠低头下去,脸侧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我参军,只是因为我想成为我爸爸那样。”她甩了甩头发。

“像你爸爸那样?”

“我知道他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在外面找我回家了,也不会有人帮我撑腰。我一下子傻了,我不知道,不知道我那样一天一天地逃学混日子是为了什么,下一步该做什么。”李娅楠摇摇头,“所以我上了军校。要是我不参军,也许我会变得很虚荣吧?像是街头到处都能看见的那种女孩,化着奇奇怪怪妆,非主流,再过些年我就老了,满脸皱纹地走在菜市场里面,跟人讨论白菜的价钱。”

“那样当人是不是太衰了一点?”

“真搞笑,这些事情我从来都不说的,为什么要告诉你?”李娅楠忽然说。

“当男孩也很衰啊,你想想要是你是一个男孩,年轻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喜欢一个女孩,费尽心机要跟她在一起。要是追到了,看着她渐渐地变老了,走在菜市场里面,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那么发疯地喜欢她。要是追不到,就更惨,直到她变成一个黄脸婆了,还是喜欢她,可是就那样还是里自己很远。在菜市场里相遇,老眼里面恨不得滴下眼泪来,也不能上去拉个手什么的。”曹孟杰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心里一动,就这么说了。

“反正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真是我们自己选的么?”曹孟杰反驳,“喜欢谁,有时候是偶然的吧?”

“不知道你们男人怎么想的。”隔了好久,李娅楠幽幽地说,“要是有钱让你想干嘛干嘛,你会做什么?”

“我?”曹孟杰捋捋头发,“大概去英国吧,去一个叫卡米洛特的地方,我小时候看过许多亚瑟王的传说,一个穿风衣的人靠在墙上,手中持着圣剑xalibur,忽然就觉得那地方特别好,想去看看。”

“出过国么?”

“没,本来毕业以后要和熊大熊二去莫斯科看红场,结果还没买到机票,撕裂者就出现了。”

“切那还去卡米洛特,你以为你谁啊?还有一件事,卡米洛特只是传说,根本不存在,抱歉破坏了你小时候的梦想。”

“想想不行啊?”曹孟杰把下巴磕在膝盖上,“听说那里靠近太平洋,我就想呆在一个靠海的地方,终年海风吹着,可以看书还可以钓鱼,阳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要是有一座城堡什么的就更完美了。”

“你为什么喜欢海?”

“你看过老人与海吗,海明威写的书。里面主人公是一位名叫圣地亚哥的老渔夫,配角是一个叫马诺林的小孩。风烛残年的老渔夫一连八十四天都没有钓到一条鱼,但他仍不肯认输,而是充满着奋斗的精神,终于钓到一条身长十八尺,体重一千五百磅的大马林鱼。大鱼拖着船往海里走,老人依然死拉着不放,即使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武器,没有助手,左手抽筋,他也丝毫不灰心。经过两天两夜之后,他终于杀死大鱼,把它拴在船边。但许多鲨鱼立刻前来抢夺他的战利品。他一一地杀死它们,到最后只剩下一支折断的舵柄作为武器。结果,大鱼仍难逃被吃光的命运,最终,老人筋疲力尽地拖回一副鱼骨头。他回到家躺在床上,只好从梦中去寻回那往日美好的岁月,以忘却残酷的现实。我想体验一把当渔夫的感觉。”

“你真奇怪,这种书不应该是小孩子看的书。”李娅楠一唏。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我小时候写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我那时的理想是去我学校门口当一个卖烤串的小贩,我就真的写了,结果老师当场朗读了我的作文,全班都笑我,笑了差不多一个学期。”

“你故意的吧?”

“才不是,你听过三毛流浪记的故事么?三毛小时候写作文说我想当个捡破烂的,一边晒晒太阳一边看看垃圾堆里有没有别人扔下的好东西。可是老师说这不行,三毛就改了,说我想当个小贩。老师说这勉强还像个样子。三毛说这样我一边卖卖东西晒晒太阳,顺带还可以看看旁边的垃圾堆里有没有别人扔下的好东西。”

李娅楠愣了一下,“噗嗤”笑了出来。

“服了你了,说个笑话都说得这么冷。”

“其实现在想起来,要是我真的去当一个小贩了,我也会觉得恐怖的。不过那时候喜欢乱七八糟的想,没事就看闲书,幻想自己怎么怎么样,光怪陆离的。”曹孟杰耸耸肩,“小时候就是这样,看周围,恨不得它能够再好玩一点,再奇怪一点。可是现在好多事都想不明白,就不觉得奇怪的事情会好玩了。”

“你小时候是不是那种不太合群,很寂寞的小孩?”

“有点吧,后来到了军队就好了,被别人说到麻木。”

“你现在还是小孩子。”李娅楠下了断语。

“小孩就小孩。”曹孟杰赌了一下气。

“小时候真好啊,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什么都不怕……成为大人这种事情,就是用所谓的明智来取代幻想。一时的勇气,与不得不持续到永久的勇气,哪一边比较痛苦很明显吧。双脚没有踏在实地上的自己,连停下来的自由也没有。因为心无形,所以已经留下的伤痕,是无法治愈的。”李娅楠看了曹孟杰一眼,轻轻地说。

曹孟杰没有看懂她的眼神,而她很快地把头转了过去。

“李娅楠,你害怕么?”曹孟杰忽然说。

“怎么忽然这么问?”

“刚好想起来而已。”

“当然害怕啊……”李娅楠轻轻地说。

曹孟杰又想起飞鸟集里面的句子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中续站终于又重新开始了运作,陈逸峰发来消息告诉曹孟杰摄像头已经开始了正常的工作。右侧墙壁的探照灯打开了,好似上帝指引人类的明灯,顺着这一束苍穹之光,曹孟杰终于看清楚了下方的动静:撕裂者们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开始撞击墙壁,但是那些小型撕裂者没有能力破坏墙壁,所以只能撞的头破血流。

曹孟杰在这时突然想到,人未尝不就是这些撕裂者的缩影呢,即使知道了前面是南墙,即使撞上了,也不会选择回头,而是想方设法地把墙壁推倒。

“有什么问题吗?”陈逸峰在电话另一头问道。

“一切正常,没有墙壁出现破洞的情况。”

“嗯,好,记得和李娅楠同志好好相处啊。要不我帮你请个假?”

“去你大爷,只会帮倒忙。”

曹孟杰挂掉了电话,此时的李娅楠站在靠外的一侧,一阵微风挂过,吹起了她那丝滑的头发。远处的撕裂者们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也很孤独?曹孟杰没有多想,觉得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同情感纯属多余。

“走了,任务完成,电梯在那边。”

“嗯。”李娅楠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