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神出鬼没的,形象再是高尚,也总是透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态度,好像他本不该屈尊降贵来处理她那些个糟心事,只是陈凤年这么吩咐了,他不得不出面跑一趟而已。
不过他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高高在也是应该,并不算过分。
像王佩珑就丝毫不觉得被冒犯,反倒更愿意把他形容成及时雨,正是急三火四的时候,柳先生就大发慈悲,赶着来灭火了。
她问他是怎么过来,话一出口就晓得是个白痴问题,柳先生果不其然就笑了:“我原先是想坐车,但考虑你这里比较偏僻,就还是走过来了。”
王佩珑依然很好奇:“先生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附近的人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
柳先生答得自然:“少爷已经叫我安排下去,只是洪先生一直不肯放人..........他一直都很担心。”
他一直都是公事公办的语气,王佩珑感觉跟柳先生坐在一起,局促紧迫不说,两个人的距离还要无端就拉开百米远,她在这样的老前辈跟前没有装神弄鬼的本事,连最基本的油嘴滑舌都没了,实在是窘的可以。
柳先生不管她,还是一个人侃侃而谈,内容有绝大多数都是在讲自家少爷,偶有几句也稍微带到了她,不过那态度可就变了,好像陈凤年是真正的等人,王佩珑充其量只是附属品,当初坑了人家一次,虽然之后少爷把她丢在火车站台,算是重新坑了回来,可如今她却依旧不肯消停,又想着叫凤年前来救援自己——这样的行为无论怎么看,都是她这一方给脸不要脸,情节比较恶劣。
这话虽然一个脏字都没有,人也是全程都很客气,可里头的内容实在是刻薄的令人心塞,王佩珑从柳先生的语气中依稀察觉出什么,但是也没多想,陈凤年如今可是陈家最后一根独苗了,柳先生作为家中的老管家兼账房(可能以后还要变成保姆),对他略有些独占-欲也属正常。
她如今只是惊讶,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有这待遇,这说明陈凤年到底对她有点感情,她的付出不算打了水漂——听个响儿总是可以的。
可惜这样的感情乍一看是很足够,可实际把手探下去,就发现那湖也其实没多深,不然他不会在那天把她丢下,这个小少爷从来想的就是自己,他才是那个超越不了的唯一。
“原本我是建议,等少爷在机-关处做出一番事业之后,再腾出手去料理旁的事务。”柳先生叹了口气,好似在感叹凤年不听劝都是她的错一样:“不过有些事情,劝也是白劝,我们少爷的脾性,王老板大约也是很清楚的。”
清楚,然而再清楚也不管用,她还是一件垃圾,说丢就丢了。
王佩珑听了柳先生这番肺腑之言,心里勉强有点感动,然而面却是要装的相当感动,冲着他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是是是,我跟凤年怎么也算是好过一场,虽然后面......后面我们散的不怎么漂亮,不过正如先生所言,他惦记着我,我也一直都没有忘记他,这跟我们在不在一起,或者是分开后还能不能在一起都不冲突的呀!”
柳先生很耐性地倾听着,两只眼睛由于常年都是保持着微笑模样,纵使不笑也会浮出几根细纹,平添几丝岁月。
等到王佩珑一口气叽里呱啦地说完,他便点头道:“好的,对于王老板的心意,我想我已经领会到了。”同时眼神饱含探究,可能是在探究她的穿着,还有她这话的真实性。
王佩珑是真忘了,可又不好解释说自己就剩了一件衣裳,还给穿破了,索性她对于自身形象倒是很厚脸皮,对柳先生稍稍有些玩味的笑脸,她能镇定地作出解释:“这不怪我,都是他一厢情愿。”
“当然。”
柳先生很体谅地顺着她的口气接下去:“所以我想,你此刻是很想离开的,是吗?”
王佩珑点头,虽是用平淡的语气讲述这种事,可听起来也是别有一番心酸:“很想,但是光想还不够,你不知道一个人一厢情愿起来,到底会做出多少可怕的事情。”
柳先生有点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了:“这个......我确实不知道。”100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