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一、这原本是他们八个人早就布好,引圆脸、黄衫现身的险局,却被反利
用成了引入陷阱的必死之局。
二、石椅后方的机关枢纽,很有把握是打开千人石进入石洞的另一条暗道。
三、先我一步进入石洞封住石门的是乔装成月饼的燕子。月饼他们五个应
该在外面,等待暗道开启。
四、圆脸、黄衫明明可以将我击杀或者擒获,却故意等我板动、开启机关。
五、“子母护妖阵”分为子、母上下两层类似于葫芦形状的双洞穴。我所处的是上层子穴,下层就是“千古第一妖苏妲己”的母穴。
六、开启母穴的关键在哪里?
想到这里,我眨了眨眼睛,倏地冒出满额冷汗!
圆脸、黄衫,需要……需要……
我使劲吸了口气,略略稳住心神,把所有线索急掠一遍,心如锤击,有个非常恐惧的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他们费了这么大心思,布了这么大的局,引我们入瓮,并不是方才所说,只是把我们击杀于此,阻止我们阻止他们“有限的生命穿梭于无限的时间”。而是,我们才是开启“子母护妖阵”的母穴,唤醒苏妲己的关键!
以八卦方位排列的石太岁八具棺材,传说中有“肉白骨、活死人”,护尸身千年不腐,肉身如初,容颜不改的奇效。圆脸、黄衫通过生位、杜位的石太岁,竟然能够重获青春,比我和月饼脸上的褶子还少了几根,着实可恨!
八个石太岁,他们为什么选择了“生位、杜位”?方才已知,杜位石太岁里是我母亲的尸身虽然我不想接受也不愿面对,从逻辑上推理,他们在“尼雅任务”失败后,并非随便找两个女人生了我和月无华。
生下最纯种的异血之人,就一定是同是异血的两人结合。那么,我的母亲,也必然是八族一员。那么,黄衫所利用的生位石太岁里是谁的尸身?
月饼的母亲?
我突然心中悲拗,从石椅缝隙中望着燕子和木利还未冷却的尸身,使劲抽着鼻子。
原来,燕子讲述的都是真的。
谢谢你!很多年前,你在蛊村抱起还是婴儿的月饼那一刻,就把他视为亲弟弟。作为蛊器,为了生下万蛊之王,你遭遇了那么多非人的痛楚,经历了那么多常人无法触及的黑暗,却仍然没有泯灭内心的良善,依然用笑容和光明对待这个世界。
“嘭!”
石洞里响起好似炸雷般巨响,震得我耳膜差点儿裂了。几乎同时,整个石洞天崩地裂般的震动,霎时停顿。所有杂乱的声响,随着这种不合常理的古怪停顿,也齐齐消失了。就连落雨般的夜明珠和石笋,也颤巍巍黏连不再掉落,唯有几缕细沙,从洞顶裂缝里渗出,在坚硬的岩石地面聚成一屯屯沙堆。
只剩下,最后那声巨响的回声,在石洞里回荡着,余音未歇。
我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小腿不住地打着哆嗦,丝毫没有在意所发生的异象。目光穿过簌簌落下如纱幔般的细砂,停留在燕子尚且温软的身躯。
那一刻,有种时间似乎变得很慢的错觉,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每一粒细砂落下的轨迹。与此同时,有个很古怪的念头从脑海里冒出——燕子为什么把黄衫老人放在村口的婴儿月无华,说成是“红瞳现,天下乱”的我?她到底要向我暗示什么?
眼前的景象更慢了,思绪里“红瞳现,天下乱”这六个字,却像脱缰的野马,在脑壳里横冲直撞。这种视觉和感觉的极度反差让我头痛欲裂。似乎从大脑的最深处,刺出一把尖锐的刀,刀尖已经抵住颅顶,随时就会破顶而出。
在头痛即将无法忍受的极限,我的耳边响起一阵轰鸣,许许多多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如同婚礼现场的彩花筒,“嘭”的爆裂喷出,齐齐现于眼前。
十
画面一:
铁岭关,深夜,密林。
三郎硕大的身躯撞到半人多粗的老树,“噗”地喷出一口黑血,周身高高隆起的肌肉肉眼可见的干瘪。落叶簌簌,虫豸啾啾,他再也无力撑住身躯,倚靠着老树,缓缓坐下。皮肤摩擦着粗粝的树皮,阴出一条黑红色的血痕。
不知何时,封住他们眼皮的线被挣开了。残破的眼眶里,两双被血水模糊的眼睛,对望着。
“咳……咳……”三郎喷着血沫剧咳,勉力转头,不舍地看着双手合拢抱胸,哭成泪人的阿千。缓慢地,缓慢地,闭上双目。
他的眼角,蜿蜒出两行赤红色的泪水。
“三郎!三郎!”阿千嘶喊着,疾冲几步,却突然顿住身形。她洁白如玉的胸口,现出一点殷红,就像一朵忽略了春夏,从含苞待放毫无间隙就绽开怒放的玫瑰。
一枚沾着少许血迹的桃木钉,在阿千胸前两三米处,失了力道,歪歪斜斜落入杂草。
阿千娇躯微晃,低头看着胸口汩汩冒出的血沫,双膝弯曲软软跪地,嘴角漾起和月饼极为相似的笑意:“那年,山林,你虽为狐,双眸却透着与世无争的清澈纯洁。那是多么让我心疼的目光。我抚摸你白若初雪的皮毛,你的哀鸣是那般无力。纵是被猎户机关所伤,你仍对同为人类的我,毫无戒备。也就是那一刻,我决定……决定……随你成为异血狐族。”
“你本来就是异族。”密林深处,苍老的叹息飘然而至,“常人从未接受过异族。这是深深烙印在血脉里的排斥。”
“我是谁?是人是狐,不重要了。”阿千凄然惨笑,抬手将及腰长发挽成美妇发髻,如同一只小狐狸,柔软地蜷缩在三郎怀里,枕着三郎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