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你这话可违心了。”
“就是,谁不知道咱们这儿论起医术高明,当然首推楼家娘子……”
“是啊,城北孙老大夫固然不错,可是在楼家娘子面前,也是执弟子礼的……”
在座的这一老二少三个客人面面相觑,他们本只是想抓药而已,这位年轻人的病,早有名医看过,也给开了药方,他们此行并没有找大夫的意思,只是这会儿也被酒楼里吵吵嚷嚷的客人们引起几分好奇,赶车的那位低头一笑,对着面有病容的年轻人低声道:“楼家娘子,哟,她夫家还跟你同姓呢,说起来,楼可不是大姓儿,说不定,你们还能有点儿亲戚关系……”
两个年轻人不以为意地低声笑闹,那个老人沉思片刻,却是脸色微变,高声对着老掌柜道:“掌柜的,你们说的孙大夫……可是前朝的孙神医?”
见那个老掌柜点了点头,青衫老人大是惊讶:“孙神医行医近四十年……可以说是医界的老前辈了,怎么会……怎么会对人执弟子礼?这位楼家娘子,年纪多大了?”
老掌柜的见今天来的客人多是熟客,而且人也不多,想了想,干脆坐下来细说:“老先生,其实,楼家娘子年纪并不大,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少妇,至于说孙神医在她面前执弟子礼,那完全是钦佩她的仁心仁术。”
“一年前泛黄地区发生恶核瘟疫,好多城市的百姓都遭了传染,就连朝廷设立的惠民所也是十不存一,真是死伤遍地,惨不忍睹,当时,楼家娘子带着两名弟子,亲身涉险,至疫区帮忙防治疫病,历经三个月,终于研究出了预防和治疗恶核的方子,楼家娘子不但没有藏私,还把方子献给官府,希望能通过官府的力量广为流传,使得更多的百姓可以得到救治,当时,孙神医看到方子,研究了一日一夜,仰头长叹三声我不如也!从那以后,老神医每一次见到楼家娘子,都恭恭敬敬地行弟子礼……”
“是啊。”旁边有一酒客闻言笑道,“那楼家娘子本就腼腆害羞,第一次在东大街见到老神医,结果,被孙神医一个大礼,吓得扔了药箱拔腿就跑,第二次见到孙神医,更是惊得脸色通红,差点栽下楼去……她这般害羞,偏偏孙神医遇上楼家娘子,总是一脸严肃地行大礼,每每把人家吓得落荒而逃……”
那位青衫老人闻言一怔,心想,早听说前朝的孙神医虽然医术高明,可是为人最是促狭,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他一开始也许真是因为敬佩那位楼家娘子的医术,难以自已,才行大礼的,可是后来的举动,显然是故意逗趣……
他们说得热闹,那位用软剑的年轻人却是猛地站起身,就要向外走,青衫老人一怔,急忙一把抓住,苦笑道:“丁峰,正吃饭呢,你这是去哪儿?”
“老爷,既然这位楼家娘子的医术高明,我们不如请她给小楼看看……”
青衫老人失笑:“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候,人家楼家娘子也得用饭啊,你那么着急做什么,先安安稳稳地坐下来吃完饭。再说,你知道楼家在哪吗?”
旁边的客人见了,也笑劝道:“小伙子,说起来楼家还有这十里香三成分子呢,是自家人,等过了吃饭的时辰,让咱们李大掌柜陪你走一趟就是,何必着急!”
老掌柜打量了一下这一老二少,眉宇间带了几分迟疑,犹豫地道:“老先生,二位……楼家娘子的确是医术高明,只是,有一件事儿我恐怕要先告诉你们……寻楼家娘子瞧病,若不是急症,那就一定要排队……”
一句话说得这三位客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青衫老人迟疑了片刻,笑道:“应当,先来后到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
老掌柜和几个熟客对视一眼,苦笑道:“呵呵,算了,等过了晌午,老朽陪几位客人走一趟,你们亲眼去看看再说吧。”说完这句话,老掌柜就自顾自地回到柜台里,而那位名叫丁峰的年轻人似乎还想问什么,却被青衫老人一个眼神儿止住了。
这时,店小二端来了一个铁砂盆子,里面搁着一壶温酒,病恹恹的小楼的精神立即便回到了酒桌上,壶盖儿打开,一股清淡的香味儿立即扑鼻而来,三位客人尽皆精神一振,就连看样子从不饮酒的丁峰都忍不住笑道:“十里香……果然名不虚传。”
小楼笑得眯眯眼儿,馋猫似的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长出了口气,闭眼享受良久,才笑道:“甘香醇美,果然好酒,老爷,不如多买几壶带着路上饮?”
老人失笑摇头,“小楼,这酒之所以这么香,全是因为店里温酒的工夫了得,你看这铁砂,不知道是用什么药材炒成,所以温出来的酒,才甘甜醇美,不腻不涩,香气不俗,若是凉了,这香味儿自然消散,也就和寻常的酒没什么区别了。”
小楼闻言,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失望来,也只好摇头叹息,又接连喝了好几杯,看样子,似乎想一次喝个够本儿!
这时,后面忽然走出四个穿着白色围裙,头上戴白色高帽,看起来像厨子的年轻人,他们抬着一个大大的木桌,上面用瓷盆装了许多荤素菜肴,四个人轻巧地穿过大堂,把侧面打开,熟门熟路地将桌子摆放好,然后其中一个厨子,从门口拿出一块木板,立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