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的兵制是并将分离,兵不识将、将不知兵,虽然有效防止了兵将勾结坐大割据一方,但不如我契丹军心齐整、众志成城。”耶律休哥看看密信,又翻翻羊皮地图一边沉思、一边自言自语道:“以往都是宋国侵略幽云我军被迫防御,可若想永固南疆,势必主动出击,要能攻至黄河北岸、复太宗大业……”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他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机不可失!事不宜迟!”休哥立刻将情报上奏萧绰,一番商讨后太后听取了休哥提议,决定停问细务,专治甲兵,经过充分而细致的准备后,趁其转攻为守时挥师南下,打他个措手不及!
太后命耶律休哥为先锋都统,率军先行。临行前,虽云兵贵神速,休哥还是来到地势险峻、居高临下的古北口来祭奠一下杨业。杨业忠君为国虽败犹荣,不仅宋人传颂其佳话,契丹人也称赞他的壮举,为他修了杨无敌庙受人香火。
耶律斜轸自七月时将杨业的头颅斩下献捷后就连发高热一病不起,又是嘴里还说些谁也听不清的胡话,服下不少剂药还请来萨满巫师做了不少法事,医学玄学并用都不见效,照旧噩梦频频,病情也是断断续续的,大有油尽灯枯之意。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陆银雪想到了之前给幼子取名的那个道士,此人功力深厚或许能知症结、施妙法。休哥点点头,立即派人没日没夜地大海捞针。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是斜轸命不该绝,七天之后竟然真让他给找到了。
道长才走近耶律斜轸的毡帐还没进去看见人就知道了问题所在。原来杨业的头颅被斜轸割下后肢体不全无法投胎,再加上他生前非常忠义耿直,因此怨念极重,屡屡惊吓斜轸向其索命。可是那时天气炎热,杨业的头颅早就腐烂发臭被草草掩埋,上哪儿找去!退而求其次,休哥想叫人用楠木依杨业相貌锲刻为头,却被陆银雪否定了。
“别了逊宁,“榆木脑袋”更轴,恐怕杨将军是不会饶过韩隐了。”
休哥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命能工巧匠将一大块上好的岫玉雕琢为头,同杨无敌庙中的无头尸体一同安葬。岫玉清明透彻,石性弱、灵气多。之后又做了场超度冤亲债主的法事,道长亲自念经才渐渐平静了,耶律斜轸的身体也日益恢复硬朗。
庙外寒风怒号裹挟着鹅毛大雪,休哥进了柱香,对着杨业的灵位低声说:“杨将军,你我虽各为其主却都以民为重,将个人的荣辱置之度外,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贪图军功,只想保家卫国、以战促和。”
檀香既烬,耶律休哥离开杨无敌庙,跨马亮剑,引大军赶赴河北。
赵光义的第三任皇后明德李氏的兄长名继隆,字霸图,此人通音律、善骑射,又不
仗着妹妹受宠便胡作非为,反而谦恭有礼、谨慎有加,因此颇受皇帝信赖。他手下一心腹叫万俟肸手勤嘴甜很有眼力见,早年在李府当差,干些端茶递水的杂活,只因一番巧言奉承把临幸李府的赵光义灌得龙颜大悦,不考量才学便将其引为心腹,大为重用。
此次移军赵光义将他安排到刘廷让的部下做参军,刘廷让曾与太祖赵匡胤南征北战、意气相投结拜为异性兄弟,更是为北宋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惜赵光义这人蛇鼠心性、小肚鸡肠,容不得兄长的嫡系,一直苛待疏远他。虽然迫不得已启用旧将,赵光义疑心病重又擅以己度人,总担心自己不孚众望,非要安插个眼线才肯能睡着觉。他心想,万俟肸靠着自己的恩赏从一介下人跃为军官要员,肯定对自己忠心耿耿、万死不辞。可惜,他并不知道,他口中这个“油嘴滑舌但无恶心肠”的万俟肸竟是个“双面间谍”!
刘廷让不愧为沙场老将,早就料到会有大战发生,辽军的小股骑兵袭扰不过是掩饰大军南下的烟幕而已,他立即将紧急军情上呈,请皇帝务必安排大军守卫疆界。这时休哥种下的隐疾终于暴发了,万俟肸密奏,参了刘廷让一本,说他小题大做实际是为了调走禁军、架空京师,图谋不轨!
赵光义得到密报,开始还是将信将疑,觉得刘廷让年近花甲要造反早就反了,不至于拖到今天,可转念一想,古稀之年的司马仲达不照样有了高平陵之变吗?万俟肸的话不能不听,刘廷让这人不得不防!就在此时,边关的战报送达汴京:
“冬月二十八日,贼寇与我军交锋唐兴。我军屯于滹沱桥北,寇选将出击,纵兵齐射,焚桥。二十九日满城大战,楮特部节度使卢补古、都监耶律盼为贼首,卢补古临阵脱逃,我军乘胜追击大败胡虏。”
赵光义阅之大喜,连呼“壮哉”,被片面的胜利冲昏了头,急不可耐地要变被动为主动,命定州田重进率军攻辽歧沟关、瀛州刘廷让准备北进,寻找辽军主力与之决战。转而大怒:“想不到这刘廷让一足已入棺材竟还贼心不死,真是岂有此理!幸得天道昭彰、祖宗庇佑,让此逆贼原形毕露!”随即下了一道密旨,大军一胜,立将刘廷让关入囚车押赴回京。
自灭北汉后,赵光义连连用兵却屡战屡败,本就不足的威望更是随风而逝,他迫切需要一场胜仗来巩固皇权,终日望眼欲穿地徘徊在兵部、三衙和枢密院之间。而边将并没有告诉他,拽刺双骨里在望都遭遇宋军先锋,一阵厮杀,擒九人,获甲马十一。
腊月初四,田重进领命引兵出定州,仅一天便成功袭破歧沟关,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遍查山林村落却连辽军主力的影子也没找到。就在宋军疑惑不解时,耶律休哥已率军击败望都守军,挺进滹沱河北,又转师东进至君子馆,抢占先机、分兵扼守要地,一场血战蓄势待发……
一九六七年,连天暴雨冲刷着河间君子馆村的山坡,水土流失,成千上万人马相叠的白骨显现,触目惊心,多年以后依然是十里八村赶来猎奇的百姓挥之不去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