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乐舞,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
乐舞穿着一身缟素,比魏素素还素净,手边牵着的是棠儿。
“我本不该来的。”乐舞笑看着魏卿卿,略有歉意:“只是我不放心棠儿,所以来这里,有一事相求,只要少夫人肯答应,我会立即离开。”
乐舞眼神没有分毫的躲闪,坦坦荡荡任由人打量,看起来,她的确没有旁的心思了。
魏卿卿让人先将她们母子安排在了邀月院休息,便转身去了国公夫人处。
国公夫人听完魏卿卿的话,未置可否:“你的顾虑是对的,乐舞这个女子很早之前我就使人打听过,看似柔弱,对彻儿却是一片痴心,否则后来也不会闻极回来后,她还那般纠缠。”
“我在想她到底是怎么来的。”
魏卿卿道。
国公夫人看了看手边的儿媳,微垂着眼帘在思考着什么,眼底是不容忽视的清明和锐利,不由一笑,也是,她担心什么,这个儿媳聪明着呢,可不会随便叫人糊弄了。
“安置在邀月院挺好,那儿离你跟阿蝉的院子要绕过一片湖泊,没有近路,也省得她对阿蝉做些手脚。”国公夫人说完,曹嬷嬷便端了药来。
国公夫人的身子还需要好好调理。魏卿卿服侍着她吃完药后,便退了出来。
东洲城外是兵荒马乱,城中却是一派平静祥和。
前阵子容彻让人送回来的云州独有的金花茶已经结出了大小的鹅黄色花朵,黄澄澄的,缀在油亮厚实的叶片中间,格外惹眼。
院子靠墙角处还有三棵银杏,金黄的叶子早已在地上落了一层,魏青山忙着叫人在那厢扎了个秋千,说等阿蝉长大了,给阿蝉玩。
兰芷看着手痒。早跳着上去帮忙了,兰生笑着摇头:“都是小姐惯得她,越发没个样子了。”
“你们活泼些才好,我喜欢看你们鲜活的样子。”魏卿卿笑眯眯的说着,还叫人去搬了桌椅来,又摆上点心茶水,名曰赏秋。
院门口,一颗小小的脑袋不住的往里探看,兰生看了看魏卿卿,魏卿卿也早就发现了,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让他进来吧,正好我也有话想问问他。”
兰生会意,去门口领了那瑟缩胆小的人进来。
等到了魏卿卿跟前,魏卿卿才看到他局促拘谨的模样,和眼底一圈红。
魏卿卿讶异,当初他离开前,可是开朗大方了不少,怎么如今又变成了这般?难道乐舞还没改么?
“吃云片糕么,东洲这边的厨娘做得很好,你尝尝。”
魏卿卿憋下心头的闷气。笑看着棠儿。
棠儿却一听魏卿卿温柔关切的声音,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了。
但他很有骨气的马上拿袖子擦了,才连忙抓了两片云片糕在手里,也不吃,也不说话,只不安的站在原地。
魏卿卿见状,吩咐兰生:“跟爹爹说,秋千扎好了便去隔壁祝家看看吧。”毕竟是老亲家,祝大学士就这么没了,怎么说,也该去探望一二。
兰生会意,不动声色的打发走了院子里的下人,也送走了魏青山和兰芷。
等人全走了,魏卿卿才指了指身侧的凳子:“坐吧。”
棠儿犹豫的抬头看着魏卿卿,见她眼底半点对娘亲时的那种冷淡也没有,才点了点头,挨着她坐下了。
魏卿卿也不问他,慢慢喝茶,时不时给他拿两块点心。
这些点心都是京城少有的,糖渍的梅子和金桔,各种各样的酥饼,竟还有咸口的。
就这样等了小半刻,棠儿终于开口了。
“娘亲说,这次过来,让我一定要跟着爹……容叔叔。”棠儿攥紧了拳头:“我知道少夫人不喜欢我跟我娘,我不想来的,可是娘说,我不来,就只能做孤儿了,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魏卿卿也没明白,什么叫他不来就只能做孤儿?乐舞要扔了他另嫁他人?
不会的,乐舞是个死心眼的人,若是她愿意再嫁,也不会守到现在。
“她可还说过什么?”魏卿卿问她。
棠儿摇摇头,眼睛红彤彤的望着魏卿卿:“我有一次半夜睡觉时,听娘在念叨,说什么若是她不这样做,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她也是被逼无奈,要怪,就只怪少夫人你自己。还说什么京城、吃人的鬼之类的,我也没听懂……”
棠儿认真回忆着,但到底没听得清楚,信息都很破碎。
但有一点魏卿卿明白了,乐舞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这一次,乐舞是准备搭上自己的性命了。
有什么迫不得已,要乐舞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拉自己下水?
乐舞不是这样不惜命的人才对。
“少夫人,您会怪罪我娘吗?”棠儿巴巴的望着魏卿卿。
娘亲再坏,也是一手将他拉扯他,抚养了他这么多年的娘。
魏卿卿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许是做了母亲以后,心思变得更加柔软了,不由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放心,不管我跟你娘之间有什么恩怨,都牵扯不到你的身上。”
棠儿抿唇。
魏卿卿又问了些他们娘两这一路过来的事,棠儿知道的更少了,只知道有一天娘亲忽然跟他说要来找彻叔叔,然后就雇了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的来了。
等棠儿走后。魏卿卿才靠在椅背上,慢慢琢磨起来。
秋高气爽,太阳西斜下去,高高的围墙和那几棵银杏树投下大片的荫凉,凉爽的风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吹过,金黄的如同小扇子般的银杏叶便飞扬着落到了她的身上。
魏卿卿举起银杏叶对着天空看,慢慢的,心里便有了一个想法。
是夜,兰芷便被魏卿卿以送信去容彻那儿,便打发出了府。
前方营帐。
魏素素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容彻拒之门外了,她手里端着的是她刚刚亲手煮好的汤,她一身蓝色水波纹长裙,虽只淡淡施了些脂粉,却美得不可方物,是军中最靓丽的风景。
虽然她根本不屑那些臭男人们惊艳的目光,但这些目光也给了她自信,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曾经那个京城里最受人嘱咐的将军府小姐。
她还配得上容彻。
这次她离开后,营帐里坐在容彻身边的容海终于是笑了起来:“阿彻,你这样的桃花债,还不清了。”
容海是前些时日赶来的,他身上旧伤好了些,便一定要来出谋划策了。
现在,他们已经是打着六皇子的招牌出来的,不管六皇子现身不现身。
“只等城门一开,便无桃花了。”容彻语气淡淡的,却有着不容忽视的杀意。
阿鲲几个月前传来的消息,容彻想起,至今都恨不得直接掐死了魏素素,若不是大哥拦着,而他也想让魏素素自食恶果。早不容她活到今日。
容海知道他的意思,不再多提,只说起秦凉野来。
赫连紫风把持朝政后不久,秦凉野名为在宫里昏迷不醒,实则早已不知踪影。
“他在暗处,想让我们做乱臣贼子,他好出来摘桃儿,也实在是想得美。”一旁容海的心腹开口。000文学000x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