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铮话音未落便被那副官抓住衣领,一个重拳挥了下来。何铮当即被打晕在地,鼻下青肿流血不止。何铮身侧的奴仆更是被吓的跪倒在地,身子抖成筛子,朝何铮爬过去。
萧放的兵士在何铮府上搜查了一圈,并未寻到北歌。萧放听着手下人的复命,他冷眼瞧了瞧瘫在地上起不来的何铮,随后转身大步朝何府外走:“撤兵!”
连祁听到萧放早归的消息,连忙赶来刺史府,便见萧放从内领兵出来。连祁看着萧放身后齐齐的重甲兵,心上意外,他连忙迎上前,单膝跪在萧放身前请罪:“是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郡主,让郡主走失。”
“好好的,怎会让她撞上何铮?”萧放低眸看着跪地的连祁。
连祁将白日里的事情大致陈述一遍,他说完仰起头,疑惑问道:“郡主难道不在何铮府上吗?”
“表面上搜不出来,但也不能断定和安不在这里。你带人留下守在他府外,注意夜里可有什么动静。”
“若是发现和安,无需顾忌,必须把人给本侯带回来。至于何铮,区区走狗,不配为人。”
萧放吩咐完,又留了一小队人马在城内搜寻,随后翻身上马,带兵离去。
……
北歌再醒来是在一间陌生的客栈,白日里她本逃过何铮手下的追捕,却不想又遇到人劫持,她与那男人争执间,又引来了何铮的追兵,被伤了后肩。
北歌感受着背后伤口上的疼,她一向是最怕疼的,从前看见父亲受伤每每心揪的疼,父亲身上伤口的位置,似乎也烙在她身上,隐隐的跟着一起疼。
如今实实切切受了伤,才知是两种疼,一种是心上,一种是体肤上。
北歌躺在床榻上,一时动弹不得,她听见推门声,一转头便见白日在街上劫持她的男人,端着汤药走进来。
北歌心上警醒,她盯视着男人的面,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且白日里听他的声音,像极了那日在青荷山庄,劫持她的那个人。
贺穆端着煎好的汤药走进来,他见北歌醒了,担忧的心放了下来。贺穆在北歌床榻边坐下,他先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一旁,想要扶北歌起身,却被北歌躲开。
贺穆手上动作一顿,他望着北歌,眸中多有无奈:“歌儿,我先扶你起来吃药,你所有的疑惑,都容我慢慢讲与你。”
北歌闻言,眸子动了动,她问贺穆:“你究竟是谁?为何几次三番的劫我?”
贺穆听着一叹,他望着北歌,眸中情谊复杂:“歌儿,我是小哥哥啊,你的小哥哥。”
小哥哥……
北歌听着直直愣住。
十年前,上元节,长安开市,昼夜不休。贺穆被身旁的几名残卫护着,趁此机会逃入长安城。他本是南齐的太子,因朝内政乱,被篡位的叔父一路追杀。他逃至大周长安时,身旁只剩几个重伤的兵士,幸亏次日长安闭市,追杀他的人被挡在城外,他才得了一线生机。
他身无分文,身旁的人都接连病死。他也是在濒临饿死之际,将自己皇室的骨血和脊梁踩进泥土里,上街乞讨,只想要活下去。
他好不容易讨来了几枚铜钱,却被这街上原有的乞丐们盯上。他被他们围住,他们抢了他讨来的铜板,又摸索到他身上的玉佩。那原是他母后留给他的遗物,他即便是饿死,也从未想过典当它,更不可能让这些乞丐抢走。
他紧紧的将玉佩护在怀中,自幼学的功夫,在极度饥饿下,使不出半分,他只能蜷缩着身子,任他们踢打。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被打死的时候,他看见有两个大周的兵士走来,将围在他身前的那帮乞丐吓跑,他警惕的盯着那两个兵士,随后目光触及到他们身后的一抹身影。
那样好看的女孩,明媚日光下,眉眼精致的像个瓷娃娃,他只从画上见过。
意识迷离之际,他瞧见她朝他走过来,眼中的神色,是他久未见过的心疼……
贺穆再醒来便身在北王府,他得知救她的女孩是大周郡主,女孩的父亲是大周的异姓王。南齐和大周敌对多年,他不敢暴露身份,他利用了女孩的天真善良,假装失忆,留在了北王府,成了她身边的贴身侍卫。
女孩从未将他当做过下人,女孩说她母亲早逝,父王常年在外打仗,她也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只当他是亲人,当他是自己的小哥哥。
贺穆在大周北王府躲了三年,也是他此生最幸福的三年。三年后,南齐再生乱,忠心老臣联合起来,将他篡位的叔父绞杀,前来迎他回国继位。
为确保安全,他听从老臣之言,隐瞒了所有人,甚至没有同他最亲的女孩告别,白日里他还答应明天陪她去郊外赏花,夜里却跨上马,急急离开了长安 ,离开了大周。
这一阔别,犹若隔世,再相见,竟物是人非成这般。
贺穆见北歌怔愣的模样,心上微疼,他端起一旁的汤药,用勺子盛了送到北歌嘴边。
“歌儿,我来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苦,我要带你离开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