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倾不管这事,多半是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他在太后手底下装疯卖傻了十年,知道太后心里那杆秤在哪里,给新帝立后的事阻止不了了。
接下来能做的只有见招拆招。
若秦追能再配合一些,倒也不难,可惜就可惜在……沈默思及那日秦追暴戾的神情,一向静如止水的脸上也不禁带出几分无奈,阁老可真会把麻烦事丢给自己。
太后传他过去是为了同他说秦追立后的事,谢倾多少料到了。没料到的是,慈宁宫殿里不止太后一人。
“你个祸害可算来了,我和五娘等你等得茶都喝了两蛊,还不赶紧上前来。”
严太后指着谢倾笑骂,“前些日子本是想要你和五娘见一见,谁知宫宴时你又不知去哪儿晃悠,我遣宫人去找你好久也找不到。”
“今儿总算寻着机会,快来见过你五妹妹。”
说是妹妹不过套个近乎,区区袁家,还不够格和谢家攀亲戚。
话音落下,坐在严太后右手侧的袁五娘起身,冲谢倾屈膝行礼,娇娇唤了声:“五娘见过小侯爷。”
方才谢倾未至时,太后拉着袁五娘与她说了好些话。
镇北侯谢家位高权重自不必说,谢家如今就谢倾一个独子,日后这爵位是稳稳落在他头上的。
袁五嫁过去就是无妯娌烦心,无婆婆刁难,更无人争这家产爵位,顺风顺水,谢家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亲。
末了,又说见她乖巧贤淑,打算认她做个干女儿。
袁五娘听着听着,总算明白过来其中利害。
嫁给谢倾,还能做太后的干女儿,日后讨个封号,又是诰命夫人,可是利远大于弊的。
只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袁五娘就改主意了。
原来阿娘整日说谢家这好那好,都不是在唬她。那些暗地里艳羡她的族姐族妹,也并不是打算看她笑话。
这么一想,方才还愁云惨雾的袁五娘登时心头大快。
一抬眼,瞧见谢倾修长的身形,挺直的背脊,半眯着如美玉般的眉眼,就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起来。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谢十三生得这般好看?
面上笑意愈发娇柔。
“袁家五娘子。”
谢倾也跟着唇角一翘,抬起手,露出一截皙白紧致的手臂,冲她一揖:“我记得你。”
声音佻达而散漫。
袁五娘不禁双颊一红,低下头去。
谢倾这般顺从的态度是严太后没料到的。
她只当是谢倾见色起意,欣慰地叹了声“十三懂事了”。
又叫宫人将自己年轻时戴过的一套红宝石头面拿来给袁五娘,“待追儿大婚过后,哀家再来操心你的事,放宽心。”
惹得袁五娘一阵窃喜,笑着说了好些讨巧话。
谢倾始终没提过半句异议,何止是异议,根本是太后说什么他应什么,眉眼弯弯,乖得活像只兔子。旁边给使都怀疑谢倾今日是不是吃错了东西。
三人又说了好一阵话,太后才愿放他回去。
谢倾一出殿门眼底就冷下来。
这是试探。
他还不至于蠢到去问太后打算给秦追挑哪家的贵女,不管是哪家,都和他这个与秦追毫无接触的废物无关。
沈默也一样,所以他听过就听过,多余的话一句不说。
傻子才会被她套住。
谢倾扯扯嘴角。
身后甬道上响起细微轻快的脚步声,女人的,他不回头看也知道是袁五追出来了。
想起方才她看向自己时满带私欲和渴望的眼神,谢倾眼露嗤意,侧身跃起,翻过墙头,在甬道另一边无声落地。
一抬眼,正好看见了皇城东北角。他知道被重重高墙包围的那后面,是许家府邸所在。
本不打算再同她见面,但眼下他忽然又多出一件想去确认的事。
比如,她和袁五,到底是不是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