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已是过往,闻隐歌如今只是燕子坞的燕首。”低下的面目上已经散去了平时的散漫。
“如若不是天下已集,燕首闻隐歌想必也是祸乱天下的人物吧。”重均回国身来,无瞳的双目盯视着半跪下去的闻隐歌。
闻隐歌闻言抬起了头,笑道:“然而天下已集。”
“十年前,你说你有血海深仇要报复,如今如何了?”重均注视着他开口道。
闻隐歌摇了摇头,旋即说道:“你动用了薪火。”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燕牧的生活作息不可能全然瞒住燕子坞,因而他知道了重均近年来一直在用树汁染黑自己的白发。
哪里会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白发,至少闻隐歌知道历任泰皇,除去烈空帝之外尽是白发入殓,不分青壮老幼。
重均目光从他身上移开,通过千万烛火,看向殿外,说道:“这山河社稷的重量,总需要有人去承载的。”
“哪怕僭越?”
“泰皇依旧是泰皇,孤只是不希望孤的女儿早早成了遗孀。”说着重均他转过了身,取起最上方的案牍开始观视。
“你若是死了,天下会生乱。”
皱着眉头看完手头上的案牍,重均展开看向末尾,扫了一眼上奏的名字,说道:“所以我不会死。”
“没有人可以永恒不死。”
“所以死前把可能的乱源都解决掉吧,孤相信你会有办法的不是吗?”说着,重均拿起呈议案上的朱笔开始圈改。
闻隐歌起身,向外走去,道:“我们不是正在做吗,我好累,不陪你了。”
“滚吧。”
在即将转出殿门之际,闻隐歌突然回头:“我这里有一份关于独孤溯的消息,你要听听看吗?”
朱笔停下,很快又恢复了圈改的动作。
但声音却是出了口:“他想要做什么,随他去吧。”
“他可能会死。”闻隐歌又强调了一下。“很可能。”
“我管他去死。”声音有些急促,重均有些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随后补充道。“他已是太学的大师尹,生死之见已然在心。如果他选择了死亡,那一定是有不得不死的缘由。
孤阻止不了他,也不会去阻止他。”
死于所愿,可能便是最好的死法了,只是又有多少人求仁得仁呢?重均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批阅好的案牍抛到下方的案秤之上。
可惜刀纸甚贵,尚需先供军机。
……
宵禁无人,闻隐歌独自一人行在辰阳的雪道上,看向遥遥在望的灵渠山,星部的一半人马,皆在那里。
天地八风聚,弦歌响彻天地之间。
在他看不见的视野之中,硕大的光柱自泰和殿直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