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室的窗户开向后/庭院,这也是克莱曼汀的考量之一,她不想眼巴巴地守着大门,等着卢修斯出现。然而不用眼睛期待,她又不可自已地改用耳朵。当具有她所熟悉的节奏感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时,她明白,卢修斯来了。
忍着激动和思念,克莱曼汀故作矜持地坐着没动。卢修斯停在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经她许可才进入。他随身携带的物品,除了礼帽和手杖,还有一只手提箱。
克莱曼汀尚未开口,卢修斯已抢先说道:“即便没有主上通知,我也该来见你一面,克莱曼汀。你留在库霞庄园的其他东西倒无妨,以后你再赏脸入住,你还能继续用它们,但其中有两样,我觉得该应该尽快转交给你。”
他生疏的语气让克莱曼汀心口发疼,刚想起身质问,却见他忽然抬起手整理了一下长发,似有所暗示地在前额停了几息。她迅速领悟,意识到不仅是他的大脑,连同她的,在伏地魔面前都是一间门窗大开的屋子。
一念至此,她的伤心减轻了几分,却忍不住气闷。有伏地魔虎视眈眈,她该怎样才能和卢修斯畅所欲言?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学习大脑封闭术,但它是最难自学的咒语之一,没有领路人,她恐怕连入门都不得其法。当然现在考虑它也太迟了。
她低头陷入沉默,卢修斯也没出声,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他才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把一只巴掌大的皮盒放在他们当中的案几上:“这里面是红碧玺。你买下它们,是想给自己做一套首饰吗?这个颜色很配你现在的发色。”
“嗯。”克莱曼汀胡乱应了一声。
“这是你的雕塑。”他接着打开手提箱,从中飘出一件白布覆盖的巨大物件。
“你把它也送来了。”克莱曼汀缓缓起身,掀开白布,目光落在雕塑的脸上。
这件作品至今只能算半完成,但面容已定,任谁一看就明白是卢修斯。她绕到另一侧,越过雕像注视着它的模特,意外地在对比下,发现他比她印象中消瘦了几分。
“我还记得,你想以我为原型,雕刻一座阿波罗。”卢修斯不动声色地别开脸:“我看到了你刻的字。”
克莱曼汀随着他的话语用指头触摸:“是的,雪莱的诗歌。之前读到了,觉得可以题在底座上,这只是草稿。”她垂下眼帘,轻声念道:“天地间,无论什么灯盏放明,那光亮归于一,必是我的一部分。我本打算把它译成拉丁语,这样你的名字也囊括其中。”
“感谢你的赞美。”卢修斯抿了抿嘴唇,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希望你把它完成,如果能收到它作为新婚贺礼,我会倍感荣幸。”
“新婚……贺礼?”克莱曼汀把颤抖的手背在身后:“你一定要娶她?”
“是。”
“时间定了?”
“那倒没有,你还有充足的时间完成雕刻。”
“那么我还该感谢你?”克莱曼汀把满腔酸楚挤成一声冷哼:“你就这么……”
“看到你现在好好的”卢修斯失礼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很高兴。我们好聚好散,也算没有遗憾。我听说过,雕塑师对模特常常会生出爱慕的错觉,这利于艺术创作,其实也无可厚非。”
“你说错觉……”克莱曼汀顿觉不可思议。他怎么这样定义他们之间的感情?
“是的,错觉,来的快,去的也快,你很快就能明白。”卢修斯自嘲地笑笑:“我们不过交往了一年,哪有多么深刻的情份?总归能够成为你的模特,我该说很荣幸,如果以后需要,我也会尽量抽时间配合。当然,你现在有了更好的模特,想必很快就看不上我了。”
这些话让克莱曼汀不由恼羞成怒。他哪里是在自谦?分明是在贬低她。一股怒火的冲击下,她伸出双手,对准雕塑狠狠一推。闷响过后,雕像最脆弱的脖子和手臂摔断了。
卢修斯瞳孔微缩,也露出不悦之色:“这可不是好兆头。希望你刚刚没有什么恶念,否则这就是对我的诅咒,我可要到主上面前讨个公道!”
“你去啊!快去啊!快去找你的主上吧,你这个听话的奴仆!”克莱曼汀瞪着他大步后退:“早知你见我是来说这些的,我就不该让管家放你进来甚至早知你是这样见风使舵、自私自利的小人,当初你在我家树林里迷路,我就不该去救你,活该你被狼咬死,这世上就少了一个祸害!”
“克莱曼汀,我说了好聚好散,这时候恶言相向,有什么意思?”卢修斯腾地站起来,一脸被冒犯的薄怒:“你有了更好的归属,我们放彼此自由,难道不是相互成全?我也是为了你好,一直都是!”
“为我好?那还真谢谢了!”克莱曼汀极力收敛情绪,朝阅读室房门方向一指:“不骂你也成,我还不想浪费口舌!离开这里!别让我再看见你!”
卢修斯站着没动,半晌后深吸一口气,居然又坐了下来:“我还不能走。还有一件要务没有解决你的身份。主上告诉我,你想把华尔特这个姓氏公布出去?”
“不行吗?”克莱曼汀抱起手臂冷冷地反问:“这点小要求,足智多谋的马尔福先生一定能完美满足,对吗?”
“可以。”卢修斯点点头,带着思索的表情回答:“那么你也记住了,你母亲是一只在德国境内生活的媚娃,华尔特是她的名字。她没有姓氏,媚娃都这样。她年少时被麻瓜的世界大战波及,逃离故土,四处漂泊,最后在巴黎定居,认识了我父亲阿布拉克萨斯,两人短暂结缘,之后各奔东西。你母亲意外有孕,独自把你生下来。我父亲毫不知情,直到你十岁那年,他故地重游,又遇到你母亲。纵然感情不再,他愿承担责任,于是买下库霞庄园安置你们母女。你没有上过魔法学校,全靠母亲或家教教导。你十六岁时,母亲过世了到今年十八岁,你……认识了主上。后来的事情,你可以看报,上面说的更清楚。”
“还真是详尽啊,可真太感谢了。”克莱曼汀嘲讽地撇撇嘴:“情侣变兄妹,好一出天大的喜剧!”
“你好好回忆一下我的话,特别是那几个年龄点,以后别在人前讲错了。”卢修斯看着她,像是要给她时间默诵,但没过几秒,他便站起身,拿上自己的东西辞行:“我该走了。最后再奉劝一句,找好你在主上跟前的位子,只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你不是他的仆人,不必像家养小精灵一样服侍他你也不是他的妻子,在他面前注意分寸。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他离开之后,克莱曼汀背对房门而立,终于不禁掩面抽泣起来不过既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可怜,又怕伏地魔看到了会询问,她快速地揉了把眼睛,低头走向隔壁盥洗室。
冷水敷到湿热的眼皮上,和眼泪混在一起,很方便自欺欺人。整个庄园都没有镜子,盥洗室也不例外,她不确定眼睛红了没有,但未免让人看去,她弄湿一块毛巾,盖到了双眼上。
不等她平静下来,侧旁传来开门声,她立即记起自己刚才忘了反锁,正要开口提醒这里有人,可一看清走进来的是谁,她不免愣了一下,随即刻意绷住脸:“卢修斯马尔福,你还回来做什么?也不看看这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余音尽数消失在一个吻中。
这里是存稿君,希望大家先别生卢修斯的气,明天就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