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曼汀感觉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以至于刚睁开眼睛时,困意仍对她依依不舍,纠缠得她五感混沌,所听所见都与真实世界隔了一层厚重的雾气。
她摸索着起身,发现手脚酸软,浑身缺乏力气。不远处似乎有一个陌生的女声惊喜地喊了一下,未几一个漆黑的人形大步靠近,及时扶住下床时失去平衡的她,接着不由分说地把她打横抱起,重新放回床上。
一只手拂过她前额的发丝,模糊的音色在她耳畔回荡:“欢迎重返人间,我的睡美人,我的小玫瑰。”
克莱曼汀没能第一时间分辨出他是谁,反而可有可无地想起,“睡美人”是法语,“小玫瑰”是德语,它们其实指的是同一个童话故事,只是在不同国家流传,被赋予了不同的名字。
“她怎么了?”身边的人问道,不过不是朝她。
“之前这位夫人中的杀戮咒虽然不成功,但不排除因咒语错误引发异变的可能。看她的表现,应该是身体官能受到损伤。”一个女声答道:“不过您放心,既然她已清醒过来,可以自行做出反馈,治疗起来十分简单。我凭经验担保,三天之内,她的触觉、味觉、嗅觉、听觉、感觉都会一一恢复正常。”
“这是恢复顺序?”
“是的。双眼在五官中最敏感,一旦遭受了魔法伤害,不管用外物修补还是靠自我修复,起效都十分缓慢。”
“我知道了。你去联系治疗师,拟定治疗方案吧。”
“好的,我们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哦,还有一事。”
“请讲!”
“无需称呼她为夫人,别把她叫老了,女士更加合适。”
“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
克莱曼汀旁听得十分吃力,明明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却无法领会把它们串联起来的含义。她费劲地思考了很久,直到和记忆贯通,她终于恍然大悟她被人邀约,却落入陷阱,还被迫承受了一记致命的偷袭,她五感失灵正源于此,并非是久睡的后遗症。
那么她现在在哪里?她猜应该是圣芒戈,正好刚才有人提到治疗师。现在陪着她的人是谁?除了卢修斯不做他想。于是她放任心底那丝脆弱发酵,摸准他的方向依偎过去,舌头不听使唤无法说话,她便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咽声,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可靠的怀抱里宣泄所有委屈。
“你这个样子”被她抱住的人说道:“想必是认错了人。我固然知道你敬我畏我,但我们还没有足够熟悉。没关系,来日方长。”
认错人了吗?克莱曼汀一愣,起身抬头看他,意识到眼睛此时不好用后,又换一只手上。她很快触碰到他细腻冰凉的皮肤,指腹划过一道耸立的眉骨,一管高挺的鼻子,两片柔软的薄唇她的手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骨处转弯,顺着耳后插入一丛浓密柔软的短发中。
种种触感虽然延迟,却没被削弱或扭曲,她差点沉浸其中,却突然想起卢修斯是长发,并且这辈子都不可能剪短,总算不得不确定自己认错了,紧接着下意识地往后退缩。
“认出来了?”她没能退开,她的手被人捉住,她的背被人按住:“听说这是一双雕刻师的手。即便你看不见,也能摸得清吧?”
克莱曼汀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接收到他话语中的提醒。她没再挣扎,而是认真地把手指捕捉到的信息在大脑中集合整理,终于拼凑出一张俊逸非凡的面孔,属于他的名字也跟着呼之欲出。
一念至此,图像陡然如遭重击轰然溃散,克莱曼汀脑中只剩一片空白,许久才冒出一个问题卢修斯为什么把她放到伏地魔身边?
不过联系七年级时,她意外中了变形咒,霍格沃茨的教师们和护士长都无计可施,正是伏地魔帮她解开了咒语,她又在自我安慰中平静下来。
卢修斯兴许又向伏地魔求助了,她到底是被杀戮咒射中,虽然三大不可饶恕咒的门槛高,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成功施展,但一个黑魔法咒语的效果即使打了折扣,也一定会对血肉之躯的生灵产生伤害,她现在的状态刚好能证明。她得以醒过来,说不定要归功于伏地魔。
克莱曼汀努力张开嘴,试验了好几次,才成功发出几个音节,组成一个含混的“谢谢”。
“继续休息吧。”伏地魔没有理会她的感谢,双手用一股巧劲把她按倒:“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人影逐渐远离,克莱曼汀很像留住他,请他帮她通知卢修斯,到底没有付诸行动。一来她无法对外传达意愿,二来众所周知,她是卢修斯的女友,卢修斯必然关注她,得到她清醒的消息后,他怎么不会立即赶来探望?
醒来后的第三天上午,克莱曼汀抱着毛毯坐在窗前的躺椅上,漫天风雪声被很好地隔离在玻璃之外。迄今为止,她的触觉最先恢复,随后是嗅觉和味觉,不仅重拾说话能力,也可以放弃营养药剂正常进餐听觉离正常还有一线,听人说话像隔了一层视觉的起色最迟缓,令她像生了眼翳一样,看远看近都云里雾里。
不过这也足够她弄清自己的处境。她一口气昏迷了半年之久,连圣诞和元旦都错过了,现在住在伏地魔庄园的客房里除了全天陪护的她的护士多琳,治疗师兰斯洛特也每天下午五点准时到访,检查她的恢复状况至于庄园的主人,按照管家老汉德透露的一些信息,他应该一直在家,却完全不知所踪,由于她的三餐都被老汉德推着车送上门,她连通过同桌共食见到他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克莱曼汀对此并不惋惜,只是迫切地想联系上卢修斯。她先前的推测落空了,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让她不由腹诽伏地魔说错了,三天非但不快,反而十分漫长。
克莱曼汀没有一味消极等待,可惜一切尝试均以失败告终:她借用过庄园的猫头鹰寄信,结果如同石沉大海屡次靠近壁炉,却找不到哪怕一撮飞路粉幻影移形无需考虑,尽管她有魔杖在手,途中出差错以致解体的几率很高。
望着窗外阴暗的天空和庭院,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封锁在古堡里的公主,怎么也等不来骑白马披荆斩棘救的骑士。童话果然都是骗人的。
思绪归拢,庭院里的谈话声越来越响,克莱曼汀稍加倾听,便确定是派瑞特斯。不是她足够熟悉她,而是对方这两天总在楼下忙碌,似乎是园林中的一处喷泉坏了,老汉德是哑炮,无法自己维修,素来喜欢和管家抢工作的派瑞特斯立即自告奋勇,在冰天雪地中忙前忙后,这份“忠心”简直感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