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第一军名常胜军,黑底金边的旗帜和战袍远远看起来肃杀又凄然,即便人数不多,也比他们宿醉未醒的几万人来得拉风。
“常胜军不可能啊!”
有人用力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道。
“对啊,陛下不是将常胜军打散之后充入各军编制了吗?为何还会出现?”
有反应快的人,迅速扫了眼身边的战友,却发觉熟悉的人里头少了一些,结合当下的情形,俨然不是因为睡过头没来。
人群之中,一直未动的战车忽然动了。
主帅战车缓缓行驶迎上前去,就在众人以为会有一出精彩好戏的时候,却见战车上的人忽然单膝跪地行了礼。
“属下见过秦王殿下,一切就绪!”
轰!
短短的几个字,江北军炸了。
众所周知太子夺位软禁陛下对外宣称陛下病重不能上朝云云,一切皆因秦王去南疆途中遭人袭击受了重创,唯一能牵制太子势力的人刚倒下,燕京的天儿就变了!
“免礼。”
清冷的声音,比寒冬腊月的冰雪还冻人。
众人循着看过去,黑金战袍之下,那张苍白得过分的脸如常,并没有所谓的重伤不治墙倒众人推的状况
“是!”
主帅起身,冷硬的脸上显出几分兴奋来,双手将虎符递到了萧琛面前。
玉白的手伸出来,接过那枚原本属于王权象征的虎符,狭长的眸子微眯。
“江北军,听令!”
“在!在!在!”
众人如同着了魔,看着传说中的战神以及常胜军的气势,狂热的想要表现自己,并非只是一群常年在白日饮酒作乐的废物东西。
“江阳郡王假扮太子预图谋逆,禁军围城不得入内,尔等身为陛下直属军,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守卫王城,儿郎们,可敢应战?”
低沉的声音穿过整个燕山山脚,延绵数十里的江北军都听得一清二楚。
“敢!敢!敢!”
众人高呼,眼前的人仿佛是他们的救赎,拯救这只曾经最辉煌的战功赫赫的军队,背叛也好受奸人迷惑也罢,一切都不重要了。
“出发!”
主帅打马奔走,分配各路将领带人前行合围的路线,常胜军旧部很快便成了先遣队,将一盘散沙的军队调遣起来,丝毫看不出这只军队昨日还在喝酒作乐。
皑皑雪原之下,没有沙尘飞扬,只有被车马碾成冰碴的路,从隐蔽的山脚一路延绵至燕京的主城方向。
“殿下,咱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合围进城,万一江阳狗急跳墙怎么办?”
南瑾瑜跟在萧琛身边,除了身上的大氅是白狐裘之外,旁的与众人无异,就连重甲都是骑兵用的,若非她功夫底子好,早已经晕在城外头了。
“御林军不过都是见风使舵罢了,大都是官宦子弟大族后裔,他们不会拿九族性命来开玩笑。”
萧琛勾了下唇角,明明她半张脸都被盔甲遮住了,可是他却觉得这脸太过惹眼,恨不能让她将面具戴回去。
“呃是我天真了。”
南瑾瑜叹了口气,如果说她能算无遗策的话,眼前这个妖孽就能看透人性!
很快,被改装过的江北军就进了城,萧琛领的这一路刚进入朱雀大街,前面忽然出现一抹红,铁马金戈的衬托之下,只觉得来人无比柔弱却依旧英姿飒爽。
“啧!”
南瑾瑜眯眼,有一种情敌叫不争个你死我活就过不去,可是她压根儿没将人当情敌看
“常胜军留步!”
红衣猎猎,身上的孔雀翎大氅趁得整个人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气势再强也不如那衣裳抢眼。
不用想,来人正是南阳郡主沈月茹。
“郡主当街阻拦有何贵干?”
当先的夜影迎上去,却没有数月前的温和态度,反倒异常警惕。
“影统领,本郡主想与琛哥哥说上两句话。”
沈月茹着急的探头观望,勒住马缰绳的手不由得收紧,脚下的马儿不停打着响鼻,焦虑的原地旋转踏步。
“郡主有何事与我说便是,殿下不方便。”
夜影凝眉,打马逼近她几分,战马的气势立刻显现出来,沈月茹的马惊得连连后退,甚至有了撅蹄子准备逃跑的架势。
“驭!”
沈月茹一边安抚自己的马,目光顿时锁定在那个万众瞩目的身影旁边,那一抹娇小又令人憎恶的脸。
“郡主,请吧。”夜影的语气多了几分不耐。
且不说南阳郡主人品如何,单单凭她沈家的作为,殿下没下令将人拿下已经算是仁慈了,她还想如何得寸进尺?
“不!我不走!我找秦王殿下是真的有要事!”
沈月茹后退两步,看似准备让开,实则是为了争取时间,就在夜影转身欲走之时,忽然听到她高喊出声。
“琛哥哥,你别进宫,宫里都是我兄长的人马,你们有去无回的!兄长要的不过只是天晴罢了,你将她交出去,南阳用项上人头保证常胜军全身而退!”
“噗嗤!”
南瑾瑜忍不住笑出声来,繁华的朱雀大街此刻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也因此她这一轻笑,顿时有人发觉了她的存在。
“你别不信!琛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
沈月茹急的直跺脚,脚下的马儿焦躁得不停原地打转,以致于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出发点,只当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兄长向来宠她,决计不会枉顾她的心思杀了琛哥哥的!
“咳!殿下,拿下吗?”
夜白着实听不下去,掩唇问道。
这位还真真是活在象牙塔中的贵女呢,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竟然还在想着给自个儿找男人啧啧!
青衣姐姐说的对,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同为女子,天晴郡主这样只怕是当世奇女子中的凤毛麟角了!
“拿下吗?”
银色的身影微动,睨着身边淡定的脸,忽然生出想逗她玩儿的心思来,尽管此刻不怎么合时宜吧,可是他一想到这丫头先前念叨说要改嫁一事,他这心里就气得牙痒痒
“噢!殿下问我么?”
南瑾瑜故作惊讶道,摆出一副矫揉造作又受宠若惊的表情来,末了才道:“由她去吧,不过是个痴人。”
“是”
夜影惊得险些被口水呛住。
主子几时会这样了?他们这可是准备去打仗,虽然半路杀出个南阳郡主来,可是主子竟然让郡主决定如何处置她,能不能严肃点儿!
“南瑾瑜!你别欺人太甚!我告诉你,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沈月茹直接被她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激怒了,她想过千百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是这个模样!
几个月前,她还只是个躲在秦王马车中见不得人的面首!如今竟然能与他肩并肩作战,她好气气得想杀人!
“我等着。”
南瑾瑜微笑,打马超前狂奔而去,丝毫没有再多给她半个眼神。
这姑娘莫不是魔怔了,才会觉得萧琛会拿个女子换太平,饶是到了那个田地,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
大军继续前行。
沈月茹的马被战马齐进的气势吓得大惊,抬腿便疯狂往小巷子窜出去,丝毫不管抽在背上的鞭子有多痛。
宫外的小插曲并没有耽搁正经事儿,大军合围各宫宫门,萧琛领人立在宫门前,没有攻进去,也没有喊话。
沉默的压力是无形的,守城的禁军已经看到了城外常胜旗帜,不出一炷香的时辰,宫内外便传遍了秦王殿下归来的消息。
含元殿再次炸开了锅。
“你说什么?常胜军?”
沈督统面色凝重,以为是传话的宫人搞错了。
常胜军早已经在数年初打散编入各地方军队之中,哪里还有什么常胜军?
话又说回来了,就算萧琛能召集旧部那又如何?充其量不过是几千人的小规模,与数十万江北军比起来,不过是蚍蜉撼大树罢了!
“正是!小人没看错,黑底金边,战旗的确是常胜二字,领头的也是秦王本人,以及天晴郡主!”
传话的侍卫是沈家人,也因此知晓一些江阳郡王执着于天晴郡主一事,是以说话的时候提心吊胆的,怕自己不小心掉了脑袋。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