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南仰着头,突然出声:“你在上面做什么?”
树上的人似乎吓了一跳,晃来晃去的小脚,下意识地缩进了裙摆里,曲声也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儿,一道弱弱的声音从树上飘来:“二公子。”
“下来。”傅司南看着藏在枝叶间的温酒酒。
只见她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绯红色袍子,满头墨一般的青丝竟也不挽成发髻,尽数垂泻在身后,铺满双肩。
明月的光辉从头顶泻下,将她的绯衣镀上一层银光。
她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山精鬼魅,坐在树上吸收日月精华,浑然不觉自己这副模样,落在傅司南的眼中是怎样的勾魂摄魄。
傅司南的心底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撞了一下,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浮上心尖。
温酒酒扶着树干,慢慢往这边走,绯红色的长袖从她腕间滑落,露出一截莲藕似的胳膊。
爬到一半的时候,脚底打了个滑,一声惊呼从她喉中溢出,绯红色的衣袂随风展开。
傅司南只觉得一团红影树上飘了下来,撞入他怀中。
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想去接住她,只是他忘了,他的腿还未完全痊愈,这股力道直接撞得他丢了手中的拐杖,整个人天旋地转,已经被抵在了树上。
温酒酒趴在他怀中,双臂紧紧锁着他的腰身,脸上犹残存着两分紧张,轻轻呼出一口气:“还好有二公子接着。”
傅司南脑海中本就泛着一股晕眩感,温酒酒自他怀中抬起头来,粉白的脸颊倏然映入他的眼底。那张脸是极美的,叫他想起了微雨过后,泛着晶莹水色的桃花,这下更晕了。
那种身不由己的晕眩感,如海水般,朝着傅司南涌来。
“二公子没事吧?”温酒酒伸出手,微凉的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又受了惊般缩回了手,呼道,“好烫。”
“很烫吗?”傅司南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
还真的是滚烫,像是有一团火,从他的脸上,一直烧到他的心尖上。
“我替你凉凉。”温酒酒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伸出两只手,捧住了他火热的脸颊。
傅司南觉得哪里不对,他的性格向来强势,从来都是主动的一方,尽管他还未溯清心尖灼烫的缘由,身体却已经下意识替他做了决定。
他扶住温酒酒的双肩,猛地将自己和温酒酒调转了一个方向,这样就变成温酒酒被他抵在树下,他的双臂撑在她的身侧,将她困在自己的胸膛和树木之间的姿势。
傅司南比温酒酒高了不止一个脑袋,他需要低下头,微微俯身,才能看清温酒酒脸上的表情。
温酒酒唇角那一丝狡黠,在两人陡然换了个位置后,变成了惊愕。
傅司南很满意温酒酒这样的反应。
不管是什么,他习惯了主导,他不懂情念,便由着自己的性子,做出令自己最舒服的举动。
他握住温酒酒的双手,合起手掌。
温酒酒指尖冰凉,他掌心火热,这样掌心相抵,温酒酒指尖的凉意,将他心头的灼念浇熄了不少。
“你的手中空无一物,身上也并未藏着任何乐器,我倒是好奇,方才你是用什么吹出曲子的?”
“二公子先松开我。”温酒酒仰起头来,抬起一双清亮的眼睛,眼睛乌黑水润,叫傅司南想起他曾猎过的一头小鹿。
那只小鹿也是这般,用一种怯怯的、无辜的眼神看着他,祈求他能放过它,却不知道,这样的眼神,最易激起他心底的征服欲。
傅司南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温酒酒抬手,从头顶的树枝上摘下一片叶子,抵在唇边,鼓起双颊,动听的调子就从她的唇边流泻而出。
这次她吹了首极为缠绵的曲子。
傅司南静静地看着树影里的她。
温酒酒眉眼低垂,长睫落满月色,像蝴蝶的双翼,轻轻抖动着。白皙高挺的鼻梁下方,是嫣红的双唇。
傅司南好不容易浇熄的那些灼念,又烈火一般,翻涌起来,炙烤着他的胸膛。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着,焦灼地想找一个宣泄口。
温酒酒吹完了曲子,一双眸子湿漉漉的,眼底深处波光荡漾,含情脉脉地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眸漆黑透亮,满满映着的都是他的影子。
那日二人掉进地洞里,一缕月色投射间,温酒酒与他近在咫尺,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被她这般盯着,他忽觉一阵口干舌燥,一开口,声音是沙哑的:“那日你和我说,这世上有一样东西,我若是得了,便不舍得与大哥分享,究竟是何物?”
温酒酒笑了笑,踮起脚尖,贴着他的胸膛,凑到他耳畔,压低了嗓音,像是说悄悄话那般,神秘兮兮道:“等二公子得到了,自然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