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即使我不冒犯他,我也有可能成为他的盘中餐。 所以我冷静思考的第二个决定就是:只有让他觉得我与众不同或是能取悦于他,才有可能不成为食物。 与众不同?我头上长角,这确实是与众不同吧?但却也成为他想吃我的理由——没吃过这样的蛇! 那么只能取悦于他了!可怎么才能让他高兴呢? 正在我苦想冥想怎样取悦于他时,无意间,我瞥到了那双大拖鞋。 于是在接下来的0.1秒后,我做了人生中第一次放弃了尊严与人格的事。 尊严与人格,对于蛇来说根本不需要。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游向了那双拖鞋,一口咬住了一只,同时用尾巴缠住了另一只,然后就这么一头举一只横着游向了男人。 我这样的移动方式是不符合蛇类运动规律的,但我就这样做了,而且还成功地到达了他的脚前。 我也知道,这样的动作一定很笨拙、很滑稽可笑,但我只能这样搏一搏。 把两只鞋端端正正地摆在他脚边,然后赶紧后撤,并把头压得很低,这是蛇类表示臣服的姿势。 “哈哈哈!”男人大笑,那笑意抵达了眼底。 我轻舒了一口气,看来我成功地取悦了他!而且随着他发自内心的笑声,我心里最深处发出的那股不属于我的恐惧也淡了很多。 “小东西,你这是想讨好我?”男人眼里惊奇一闪而过,他慢慢蹲下身子,盯着我的绿豆眼说。 我不能回答,只能继续把头压得很低,做服小状。 “嗯,有点意思!看来你头上的角真不是白长的,你……”男人还想继续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 “靳先生!靳先生!书房的那条蛇跑了!”女佣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知道了,它在我这里,去,把它的笼子拎过来!”男人回声道。 “噢!是。”女佣答应了一声,随即离去,不一会儿就把那个笼子拎了过来。 男人拎过笼子,又遣退女佣,然后他把笼子放在了我跟前。一把抓起了伏低做小的我,直接塞进了笼子。 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个笼子,但此时,我不得不千依百顺配合着他。 我很吃惊于他对我的无畏,从他那一身的蛇咬疤痕,以及吃蛇的癖好可以看出,他对蛇并不陌生。 他应该很容易从我这三角形的脑袋,判断出我是一条毒蛇。可他竟全然无惧! 重新插好笼子的插销,男人很有深意看了看我,我不知道这一看是什么意思,但明显带着疑惑和探究。 他把笼子放在了靠墙的角落,然后像是跟我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好久没与你们共处一室了,你这个小东西今天就跟我一起睡吧!” 他要跟我一起睡?哦,当然是他睡床,我睡笼子。 一夜好眠,无事发生。 第二天,我老老实实地盘在笼子里,看着那个男人早上起来,洗漱完毕匆匆离去,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我放松下来,活动活动身子,打算再次出笼逛逛。 这时,房门打开,那个女佣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是几小块肉。 她蹲下身厌恶地瞅了瞅我,然后拿着筷子,夹起小肉块一个个地胡乱从笼子的小眼中塞了进来。 她这是给我喂食来了!我犹豫着吃不吃? 从正常人类的角度来说,我是排斥吃生肉的,但此时,我身体中那个不属于我的感觉“腾”地蹦了出来,我感觉到了它强烈的欲望:吃!吃!吃! 就在我与那个感觉纠结的时候,一阵手机的音乐声从那个女佣身上传来。 她匆忙把最后一小块肉塞进了笼子,站起身去接电话。 她并没有离开这间屋子,而是一边打电话,一边慢慢踱步到了窗前,尽管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同在一个房间的我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她的话。 “老板,没什么特殊情况,就是昨天有几个老总来拜访他,他们说……。”女佣巴拉巴拉地把昨天来客的情况仔细地说了一遍。 我这边已经惊呆了!什么情况?!这女佣不是简单的女佣,这是卧底?间谍?在玩儿无间道? 我一下竖起脖子,瞪起眼睛来了精神,我最喜欢看谍战片了,这个热闹我得凑! 然而,女佣之前说的话并没有引起我太多的注意,但她最后的几句话,却让我心下一沉: “……哦!昨天他把一条蛇放在了卧室,听大江他们说,那是一条剧毒蛇。今天早晨还告诉我要喂蛇……,嗯!什么?不行,那是会死人的,我可不敢,一旦被查出来……!”但那边似乎撰着她什么弱点,她推脱半天,最后还是妥协了。 “……好吧!我等着……。”她挂了电话,转过身看着我,拿着手机的手在轻轻颤抖。 她眼里充满恐惧,但我能看出,那恐惧绝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她以后要做的事情。 我没有听到对方要她做什么?但应该与我有关。 接下来的两天我是在忐忑中度过的,没有再出笼溜达,总感觉会有事情发生。 反正我已经在那男人面前秀出了一个开怀大笑,作为一个可以增加乐趣的宠物,他应该暂时还不会吃我吧!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做一条乖乖蛇,争取找机会在他面前再取悦于他,以增加我不能成为食物的筹码。 男人这两天似乎很忙,早出晚归的,也没看过我一眼,看来已经把我忘在脑后了。 我想过再次逃跑,可现在在这里被吃的危险似乎不大了。 如果逃出去,不管这是哪里,都是人类的活动区。在这样的地方,人类对于我这样的动物是零容忍的。 所以想来,出去的危险好像更大。 况且,我还有我必须去做的事:我得知道我现在在哪儿?我得找到回家的路;我得知道人类的我怎么样了?还有我的老爸、老妈……。 每次想到老爸老妈,我的心头都一阵紧缩,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 我安静地呆在笼子里,不敢冒冒失失地出来秀存在,可有人已经惦记上了我,让我不得不再一次大大地刷了一把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