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撕心裂肺】地叫喊果然很快地得到了回应,不过片刻的功夫,从里屋,还有旁边的偏屋呼啦啦的一下子就冲出了好多人。
当然,在这其中,胡慧莲很快地就锁定了目标正主。
那是一位四十五六的女性,典型的北方人身段高挑结实,长的五官颇为端正,想必年轻的的时候也能算是颇有几分姿色,只是如今如今这张脸却是漆黑的可以。
“母亲大人。”胡慧莲一个头深深地拜了下去,她颤着开始发紫的嘴唇道:“万事都是儿媳的不是,请母亲大人责罚!”
毫不夸张地说在这一瞬间,王明花被生生地吓了好大一跳,这点从她倒抽一口气,并且往后连着退了三步上就能看的出来。
当然,她首先感到的不是赢了儿媳的胜利之感,而是有一种这胡慧莲是不是疯了的感觉。接下来的场面无疑是嘈杂的,错误的估计了自己如今身体素质的胡慧莲托着冻僵的身体迷迷糊糊地被人拽进了屋里,然后毫无意外的,她感冒了,并且严重发烧。
老曹家住的是胡同窜子,家家户户有点什么动静,不肖半天的功夫保证能传个遍,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而众所周知的,传言这种东西,传着传着就极度容易变成谣言,于是,这件事情经过一上午的酝酿后,到了傍晚就变成了——
你听说了吗?老曹家那王明花让自己儿媳妇跪在雪地里整整一个晚上,一双膝盖都给跪废了,以后就是残疾了。
你听说了吗?老曹家那王明花和自己大儿媳妇干仗,不仅把她打的头破血流还惩罚她跪在浇了水的雪地上。
你听说了吗?老曹家那大儿媳被自个婆婆生生关在门外冻了一宿,两个月大的孩子都流产了。
消息传得飞快,并且一个比一个夸张,但是对于精神生活尚且十分枯燥的六十年代人民群众而言,别人家的八卦事件那真是最好的谈资了。
所以在胡慧莲躺在炕上迷迷糊糊发热的时候。
她的婆婆就被街坊邻居钉在了恶婆婆的耻辱柱上,并且在当天下午,就被居委会妇女主任找上了门。“真的不是我让她跪的!!!”王明花看着对面的妇女主任,急的满嘴火泡都起来了。
“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老大媳妇叫过来,你当面问她!”
妇女主任孙红霞闻言急忙拉住了王明花的双手,示意她先冷静下来。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吗?”孙红霞看着几乎急红了眼的王明花语带安慰地说道:“你这个人有时候嘴是损了点,但也断不至于去故意折磨儿媳妇。”
王明花听了这话后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看她哭的可怜,孙红霞又不疾不徐的安慰了几句,直到对方稍微冷静了下来,方才几句语重心长地说道:“明花啊,你们家的事呢,老姐姐我心里头也是清楚的,慧莲之所以总是跟你闹为的无非就是老大的那些工资,要我说,你答应她算了,家和万事兴嘛。”
一听到“工资”两个字,王明花心里头不由一颤,她是个直肠子,心里头不乐意,那嘴上是一定要说出来的,于是便气哼哼地说道:“家里头这么多人等着张嘴吃饭呢,而且老三老四没结婚,五丫头还在上学,六丫头还小,里里外外的哪不要用钱?他们当大哥大嫂的帮着点家里那不是天经地义地事情吗?她有什么脸跟我闹!”
“话不是这么说的。”孙红霞一改刚才语重心长的模样,唇角微抿,一派妇女的主任的教导派头。她严声道:“老大刚一成年就出去当兵了,这一当就是十几年,这么多年了,他挣的那些钱不全都补贴家里了?弟弟妹妹们的吃饭钱,穿衣钱,上学钱,甚至老二当年的结婚钱不都是老大出的?他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这些年,难道不是贡献?”
王明花听了这话脸上色厉内荏的表情不由开始颤颤起来。
“而且你这当妈的也得一碗水端平吧,你为啥只让老大往家里头拿钱,不让老二也拿呢?据我所知,铁路局一个月的工资可不少呢!”孙红霞盯盯地看着王明花淡淡地说道::“就算老大不是你亲生的,但总归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这心要是偏的太不像样,街坊邻居们难免是要说闲话的!”没错,曹家老大并不是王明花的亲生儿子,而是她男人前妻的儿子。
王明花是在曹家老大五六岁的时候嫁过来的,两个人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爱说就说,反正我对老大那是问心无愧的!”嘴上逞强的这么说着,但从王明花那越来越躲闪的眼神上来看,可见她的心里未必真的有嘴上那般坦然。
“好话癞话我都跟你说透了,你自个好好想想吧!”孙红霞故意吓唬道:“就今天这事,若是有人向上面告你整封建地主老财欺压虐待儿媳妇那套……呵呵……”
王明花闻言骤然一个激灵,她也是见识过各种“运动”的人,特别是现在,似乎又有要厉害起来的时候。
若真的像是孙红霞说的那样——
“我给,我给!”王明花急切地巴巴说道:“等老大媳妇醒了,我立即就把老大的工资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