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先讲一段故事。”少女道。
陈柯侧耳倾听。
一百年前,关东发生了大地震,政局随之动荡,各地陷入骚乱。
有人借机散布高丽人往井水中下毒要发动暴乱的谣言,军警开始在坊间大肆搜捕,不少侨居东洋的高丽人和华夏人因此遇害。
那时的华夏内有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罗衣缘随父亲避祸迁徙到了大阪。
她的父亲是有名的粮商,为关东赈灾做了很多事情,在当地备受好评。
听闻有许多同胞被捕,罗衣缘的父亲立马联络了许多当地的名流政要打通关系,自己孤身前往军营要人。
自此一去不返。
不久后罗家被东洋当局以囤货居奇的罪名查封,罗衣缘自此流离失所。
在那个混乱的时代,又是身处异乡,一个弱女子想要活下去是很困难的。
罗衣缘心灰意冷,只觉人生凄凉到此为止。
她想要投河自尽,却被一个年轻人给救下了。
那个年轻人叫远山原,是一个擅长水墨画的画师。
远山原是从关东过来的灾民,曾受过罗衣缘父亲的恩惠。听闻恩人有事,他心中忐忑,便四处寻访恩人亲人的下落,终于救下了罗衣缘。
罗衣缘在远山原家中住下。
远山原很穷,只租得起一个小小的阁楼,家中除了一张床外,只剩一个画画用的书台。
二人在这狭小的房间中朝夕相处,渐生情愫结成了夫妻。
接下来的生活似乎就会这么稀松平常又自在满足地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罗衣缘抱回了一个小女孩。
那日晴空万里,而淀川河水却莫名暴涨。
罗衣缘发现河边站着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孩,约莫三四岁。小女孩伫立在原地不动,双目失神,任由河水没过自己的腰间。
罗衣缘急忙冲上前去把她抱走,拭干头发问询女孩家在何方。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生涩地说道“我没有家人了。”
这时罗衣缘才发现,女孩的发色异于常人,浅灰中略带着银光。
远山原没有对女孩的到来表示反感,关东地震中他也曾流离失所失去家人,完全可以理解那种感情。
他找了一块木板,在书台旁另搭了一张小床,铺好棉絮被套,供小女孩休息。
女孩始终沉默寡言,很少和他们说话。
就这样,三人共同生活在一起,宛如家人一样,粗茶淡饭日复一日。
这一日下午,天色昏暗雨云厚积,远山原提前收好画摊准备回家。
他拿出攒了一段时间的钱买了几个酒菜,想着回家后让妻子和小女孩吃点肉开开油荤。
还未登上阁楼,他就听到了格叽格叽的响声。
房东大娘见他回来急忙迎了上去,神色慌张道:“你家怕是闹了鬼了,最近每天下午都有声响,楼板上还有血水渗出来呢!”
说完她还指了指自己身后,隔开阁楼和下一层的楼板上果真不断有红色的血珠滴下。
远山原心中一紧,担心家里人的安慰,急忙冲上阁楼,推门而入。
银灰色头发小女孩坐在他搭好的小床上,正抱着一条毛茸茸的野兽大腿啃食,而那野兽身子的另一半则是甩在书台之上,血肉模糊。
房东大娘在楼下高声询问:“还在吗?”
“没事没事,就是有鸟飞进来把我画画用的红色颜料给打翻了,我一会儿就去收拾!”远山原连忙回道。
远山原坐在书台之前,看着小女孩啃食血肉,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