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白术把她额角的碎发别到耳后，“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你不总是说想过来看看的吗。大概是因为你和我这个生魂接触太久才会变成这样。”

白芷觉得眼眶好酸，又叫了一遍男人的名字:“白术。”

白术牵起白芷半透明的手贴在脸边:“嗯，我在，我一直都在。”

白芷的声音哽咽颤抖的不像样子，满满的都是对这个男人的心疼:“整整2450次轮回，你到底是怎么支撑下来的？”

“只要有你，我就撑得下来。”

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

白芷瞬间潸然泪下。

这个世界是无限的，每过一年就会产生一个新世界，这个世界也是脆弱的，经不起任何不同的事物出现，即使是异端脚边卷起的一片叶子也足以令一个灵魂消散。

白芷不能想象，他是怎么拿着她胃癌晚期的检查结果笑着安慰她，他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亲手杀掉她2450次，他是如何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小心翼翼的说着原封不动的话语，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她的灵魂消散……

“大笨蛋。”白芷颤抖的咬着下唇，“谁让你自己一个人硬抗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两个不能面对的。”

“我答应过你，不会抛下你，直到所有的灵魂都消散。”

白芷缓缓阖上了双眼。那时许多年前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暖阳照的人暖洋洋的，白芷躺在白术的腿上，仰头看着清爽的少年:“白术你真好看，以后我要做你的新娘。”

少年说:“好啊，我努努力，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把你藏起来。”

“那不就是鸟托邦吗，空想主义可不好。”

少年的笑容几乎比阳光还要温暖爽利，明媚动人:“不会的，乌托邦也可以不是空想。”

乌托邦啊，竟然真的被他实现了。只是……

“白术，这不是我想要的鸟托邦，这已经不是理想的世界了，而是灵魂的囚牢。结束它吧，不要再这样毫无意义的轮回下去了，我想看看，最真实的世界。”

白术宠溺的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白芷心里清楚，这也是他几千年里最后一次依她了。

白术抱着白芷躺进了无菌舱，狭窄的容器里，他的呼吸声清晰可见的回荡在白芷耳边，这感觉十分奇妙，就像是躺在棺椁里，要永世安眠，最后两个人的枯骨都纠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时光流逝，周围明明寂静的很，白芷却感受到鸟托邦的崩坏，像是流泄的沙漏，重叠的世界由下自上的化作细砂飘落飞散，直到消失不见。

白芷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现世，落脚在一小片荒芫皲裂的土地上，周围全是黑灰色的海水翻涌，不时卷起一阵苍白而诡异的浪花，暗红色的天空像是滴血的海绵般不时挤下几滴泪珠，落到海里便是“滋啦”一声.....

2450年过去，没有任何生物能够生存在这样的土地上，最真实的世界早就荒芜不堪了。

白芷的身体透明的几乎消失，白术也和她差不许多，他虽然几未经历过死亡，但他也早就没有可以容身的躯体了。

白芷疲倦的坐在了地上，拉着白术一起坐下:“我们再看一次日出吧。”

“好。”

惨白的太阴儿黑魃魃的海平面上升起，暗红的天空被映的越发诡谲，白芷浅浅的笑着，白术没有骗她，他确实陪伴白芷直到所有的灵魂都消散殆尽。

“我承认我自私，我舍不得你被病痛折磨，哪怕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