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山位列千仞中央,独独的一根苗子,既有着直插云霄的澎湃,也有山高水远的悠长。
四峰矗立,围绕灵台,威武仿若天神。
不仅仅是因为那耸立的山峰气势磅礴,更是因为那里面住着名动九州的逍遥四君。
他们个个拎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物,这几位在这镇着,是以逍遥宗百年来无人敢犯。
直到今天前,季小芽都是这么想的。
他是七年前来到逍遥宗的,因为父母叮嘱过他,等他位列仙班,他们一家子都能跟着鸡犬升天。
他算是幸运,与他同行的数位同村,只有他让晓言君看上了。
季小芽还记得那天,是因为他给晓言君端了杯不温不热的茶水,那似云中仙一般的俊朗男子便侧眼看了过来,在他身上蜻蜓点水的一停:“唔,眼色不错。到我宫里来吧。”
他当时几乎以为自己简直是千万中无一的幸运儿了,但后来才晓得,晓言君不比其他三宫,是个出门逛街遛鸟都可能带个弟子回来的货色。
甚至于他在偌大的阿房宫,几个月也见不到这所谓的“师父”一面。
后来季小芽听说了,其他三宫的弟子,白霜宫的大师兄威名赫赫,向安宫的弟子整日练剑一心求道,莲溪宫的连师父带徒弟整日都十分神秘,天天下山,见不着影子。
唯独晓言君是个不着调的,阿房宫让弟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估计他老人家昨个儿收的徒弟今个儿就忘了。
是以,季小芽才明白,叫晓言君看上,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可能有一点能进逍遥宗的运气,但绝称不上是幸运。
他曾经也想过,在这儿待着不顶什么用,要不就直接撂挑子走了得了,当一辈子凡人没啥不好。可当晓言君偶尔兴致上来了,会随口点拨几句,这一点点不算教导的教导,便让季小芽又舍不得走了。
于是他一边怨恨着笑念潮的不负责任,又一边勤勤恳恳的绕在阿房宫,几乎是磕磕绊绊的长了这七年。
少年人的心思复杂得能装下一片海,可即便他心里想出一个斗大的弯儿来,也依旧是在潜意识里坚信着的。
逍遥四君是顶天立地的柱子,天塌了有他们顶,逍遥宗会百年如一日的繁荣昌盛,即便他的师父如此的不靠谱。
于是当新妖王腾着黑云,旁若无人的闯入逍遥宗,与他们话起了百年前的爱恨情仇,并一言不合打起来的时候,季小芽依旧认为这称自己是“妖王”的妖修简直找死。
……所以当他看到晓言君血染灵台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心中那个憎恶又憧憬的宛如神明的人,就那么狼狈的倒在血泊中,连眼神都不太清明了。
季小芽只能听到周围自四面八方扑来的妖修,将平日里熟识的师兄弟的脖子咬了个对穿。
他几乎不敢动了。
茫然间,季小芽看到晓言君冲他艰难的招了招手,他脑子里想的是:这是我的师父么?他让我过去做什么呢?身子却早已听从本能,朝着他走过去了。
季小芽觉得自己的腿都在打哆嗦,但不知为何,竟然站住了。
“咳咳……”晓言君此番实在算不上端庄,“你是我门下的弟子罢……咳……去告诉若寒君,剑阁……我们的本命谱叫人动了手脚……咳咳……”
晓言君一语未闭,又咳出一口血来,原本如星似月的双眸也缓缓闭上,生死不知。
季小芽打着颤将他的话反反复复念叨了几遍,这才反应过来时什么意思。
若寒君……他该去找若寒君。
若寒君在哪儿?
他猛然想起来,头一个拔剑与妖王对上的,就是若寒君。
……
妖王看着手下将这扬名天下的逍遥宗败坏的支离破碎,十分满意。
他从那朵翻滚的黑云上施施然的下来了,双眸泛着冷然的赤金色,倒影着众多弟子与妖修的身影,漂亮的有些妖异。
看了一会儿,他又觉得索然无味,索性看向被他关进了千锁塔的云渊,笑道:“若寒君不睁眼看看?这些逍遥宗的弟子可都在苟延残喘的求着您呢。”
云渊的脸色苍白的不如一张纸,整个人仿佛随时要风化而去,散入空中不复回。
他只是虚虚的看了他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
妖王被无视的有些气恼,但随即又释然道:“你该谢我留你一条命,我不杀你。我也要将你镇在这千锁塔下,让你细细品味一番我这三百年来糟的苦,受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