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绽放的榴花,却掩不去冷宫的萧条和冷僻。
上官燕婉穿着大红宫装,漫步走向院中那株最粗壮的石榴树,身后紧跟着身穿明黄衣袍的新帝。
她嘴角斜勾一抹冷笑,慢慢蹲下身去,伸出瘦削的手,在树下挖着什么。
新帝手中握了一把剑,正指着她的后背,声音冷寒。
“虢平,你最好识时务些,否则朕就送你下去跟他们团聚!”
上官燕婉根本不为所动,轻嗤一声,垂下眼帘,不过片刻,双手从土里挖出一个铁海
新帝看到她手中的物件,双眼爆射出精光,正欲走上前,却见她快速地从铁盒里拿出一物,紧紧地攥在手郑
上官燕婉面带嘲讽,声音轻缓,却没有丝毫感情。
“怎么?你想要?可是怎么办呢,我偏不给!”
新帝脸上血色尽褪,握着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字字如刀。
“你敢!你若现在交出来,朕就饶你不死!”
话音落,只听“啪”的一声,分外刺耳。
上官燕婉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冷意,看着他灰败的脸色,忽而仰大笑起来。
“孙启晏,就凭你,也想做皇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若有来生,我诅咒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新帝额角露出狰狞的青筋,看着十分可怖,右手一翻,长剑出鞘,毫不犹豫地穿透了她的胸膛!
上官燕婉依然笑着,后背抵在粗壮的石榴树上,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好似头顶的榴花一般,艳红逼人。
红唇微动,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孙启晏,我恨你!此仇不共戴!”
血光鲜艳,铺满地面,如同蜿蜒的溪流,仄仄的蔓延开来,慢慢地渗透到泥土里,或许来年,榴花会开得更红。
一个身穿蓝衣的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声音轻颤。
“皇上,废后的尸身该如何处置?”
新帝看着血泊里的人,鲜红的血顺着他手中的长剑滴落到地上,好似枝头坠下的榴花,流火一般。
“找人处理干净,丢到城外乱葬岗。”
太监心头一跳,身体抖若筛糠,额头伏地,“是。”
枝头榴花灼灼,一阵风过,颤颤巍巍地从头顶的枝端坠下,落在血染的红袍上。
那一日起,世上再无上官燕婉,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大端朝公主。
永宁五年,朝中暴乱,神午门外,几十万雄兵披甲列阵。
为首之人,白衣宽袍,广袖博带,恍如芝兰玉树,正是昔日大端朝的国师大人。
他怀中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眉目精致,皮肤嫩的像雪,眼神却很是凌厉。
“上官长思在此,魏国公孙启晏谋权篡位,其罪当诛!今日尔等随我捉拿叛逆,还我大端江山。”
那一日,旌旗猎猎,嘶吼震。
又是改朝换代,浮尸千里,血染长空。
夜间,国师站在正阳门的城楼上,仰头看着星空,嘴角浅笑轻浓,眼中却含着泪。
“婉婉,我来晚了,你可曾怨我?”
“他夺了你的江山,我便让他国破家亡,不留寸土。”
“他夺了你的性命,我便让他九族陪葬,血债血偿。”
国师身后站着明黄衣袍的新帝,襟口的盘龙扣一丝不苟,下袍海水牙子纹丝不乱。
他伸出一只肉嘟嘟的手,牵着他的袍角,朗声问道:“国师,我们可要回宫?”
国师转身,摸了摸他稚嫩的脸,柔声道:“长思,你可知我为何要给你取这个名字?”
新帝仰头看他,眼波盈盈处,带着一丝迷茫,“不知。”
国师又摸了摸他细软的发丝,浅浅苦笑,声音醇和温润。
“长相思兮长相忆,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人,思念着一人,现在万事终了,我要去寻她了。”
新帝依旧执着地牵着他的衣角,许久只轻轻地了一句。
“国师,可以不走么?”
国师将他抱在怀中,一起看向万丈星空,波光潋滟的眸子微眯起来。
“我等了五年,如今五星聚于紫微,她该醒来了。”
群星璀璨,夜风微凉,他笔直站在那里,青丝垂泄,眉染青烟,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