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化龙眉眼深锁,有些游移的打扫四下,片刻才道:“不瞒姑娘,维清这些年一直在调查一件事,从在青山寺后山夜遇姑娘那时至今,敟掇半年。但此事呢,事关我母亲,实在一言难尽。许多地方至今不过我一人的揣测。实在,我实在困扰,更不知道该如何理出头绪。就怕说了便是错。若误了姑娘,倒不如不说的好了。”
“那,那更该讲才对啊!我们一起研究啊!具体是哪方面的事儿呢,你要掂掇这么久难以开口?”蘩卿有点莫名的兴奋,脑中不停的响着骆思恭说过的那句:李化龙的母亲是康藏少数族群部落的女子。
她知道冒然直问并不合适——
因为,都李化龙母亲早亡,他从此才离开了青海独自来到京城。现在,瞧李化龙这样子,若与他母亲有关,那便是由来已久了;
且都知道他父亲宠爱他的弟弟,去岁河洮大战,会宁伯父子出兵,青海大吉,之后就一度有传言,李光先欲立李化龙的弟弟为嗣子。
这些事儿,显然不是空穴来风,更自然该是隐晦的。
那么,骆思恭必然是晓得了一些什么。虽都知道骆李两家颇有来往,但这些事儿是否就是骆三一定、必然、该知道的?
况且,现在朝廷内外为立太子的事儿争端暗涌,李光先不久前才进京面圣,见过天子,领了圣旨而去。这时候,骆思恭关注他家的事,是否另有隐情?
等等,这些都证明,自己更不方便随意说话。否则,岂非无事生非,徒增他们之间的猜忌吗?
内心翻滚着想,咽了下去已经到了嘴边儿的问话,眼睛却不觉滴溜溜的睁大了些,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该问先什么,“嗯,那个,是与,与……”
“陈年旧事。”也许是因为一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的缘故,李化龙的神色却反而稳了下来,负手站定,“还有其他人,也许,我不能确定的,”转头看她,沉声嗯道:“与你有关的人。改天讲给你听。”
“好!明天,就明天,我找你!不过,我……”蘩卿舔了舔嘴唇,“有关的,你,确定?”
“不确定。怎么能确定呢?”李化龙叹气,“只是因为你们长得很像,太像了。”
“长得像我?”
看着女子倏然凝滞的双目,那花一样的唇边凝固的僵硬显得十分茫然无助,李化龙下意识抿了抿唇,眼锋闪过凌然而坚定的神色,“你放心,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弄清楚的。此生不解此仇,某不敢死!”
“吖!”蘩卿内心惊讶的无以复加,差点踩了裙角。但已经到了监狱门前,再说什么却已经来不及,只得点点头,忍住。
果然都是有人关照过的样子,李化龙带着她去沈修平的监牢,一路都没有人问,不,应该说,一路都没什么人。
在越来越阴暗深邃的牢房通道里走着,她边走边压抑着内心的汹涌澎湃——
这是说,李化龙有大仇,而且,是誓死要报的那种。这可就奇怪了:首先,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前生,他们私心往来那么久,他是连一点口风都没有露出过的啊!
其次,这辈子,自从她改了选择的轨迹,就总是不停的有意外出现。那么,究竟是因为天数尚变,重生的她带给了这个世界太多的变数呢?还是,事实本一直安静的待在那里,未曾增减半分。是她,是前生的那个她,太天真,被瞒的真相太多?那么,今生这个她,分明还是前生的那个她。为何本来隐瞒她的东西却都又纷至沓来,是本来要瞒着她的那些人改了主意呢?还是,分明就是瞒着她的那个人再也发挥不了作用了呢?
——杨恒吗?杨恒吗?杨恒,是他吗?上辈子,他究竟瞒着她多少!他为什么?
耳边嗡嗡的回响起上辈子临死前杨恒说的那些话: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啊……若不是我,你活不到现在……
那都是什么意思?杨恒,他究竟是什么下场?死了?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和瞒着她的这些事情有关系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的前生,是结了个假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