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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眼神里的那点期望一点点崩塌,这话字字珠玑,丝毫不留情面,足以展露他平静外表下的怒火。

她嘴唇开开合合,却没能吐出一个字,最后她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快到门边的时候忽然又顿住了。

林今棠以为她还不放弃,却听她说:“我懦弱无能,不配做你的娘,但求你看在敏儿对你好的份上,你把她一起带走吧。”

她匆匆忙忙地擦干泪:“你等等,等等我,我这就把她带来。”

说着便踉跄地推开门。

林今棠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望去,他从未见王氏跑得那么快过。

王氏回来得很快,身上背着一个简易的包袱,林敏儿基本是被她半拖半拽来的,还没有搞清楚情况,莫名其妙地在自己的阿娘阿兄之间来回看:“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阿娘,您是要让我去哪儿啊?”

王氏扶着墙气喘吁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跟着你三阿兄走,他让你待在哪儿你就待在哪儿,你一定听他的话知道吗?”

“不必了。”林今棠忽然出声打断。

王氏怔了怔:“棠儿?”

林今棠缓缓道:“让我想想。”

王氏反应过来,急忙点了点头:“你想,你想,敏儿,敏儿我们出去,不打扰你阿兄。”

林今棠想事情的第二天,让司棋去买了点木料来,亲手给自己打了副棺材。

老夫人听说此事,气势汹汹地冲到涵轩堂,第一眼便看到院子里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仆人们。

她问林今棠人在哪儿,司棋颤颤地抬手,指向那口棺材。

老夫人年纪大了,对这些东西格外忌讳,终究是没敢开棺,只留下一句“让他来找我”便匆匆离去。

林今棠自然是没去,他在棺材里躺了整整三天,期间只饮了些汤汤水水饱肚。

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勾起自己对林家的恨意,好给自己一个弃所有人于不顾的理由。然而三天过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与其说是排斥这桩婚事,不如说是痛恨这条被束缚在某种轨迹上的贱命。

最可笑的是,纵使选择逃离,也只是被捆绑在另一条轨迹上,只会令这条贱命更贱。

从棺里出来后,他让人烧掉了棺材,王氏来探望时,见到他在院子里架了火炉,把那些他向来珍惜的木雕也丢进了火里,总觉得他把魂魄也一同烧了。

林今棠把最后一只木雕丢进去,回头看到王氏欲言又止的神情,道:“雕得不好看,正好想重做。”

他竟开始安慰王氏了。

皇宫。

纪潇叼着细线,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书,书里每一个字她都认识,连起来以后都看不懂。

她干脆放弃理解,读字玩,这种不需要动脑子的时候就喜欢手上把玩点什么,于是一个走神,就“咻”的一声——手里的绣花针钉在了对面的木桩上。

纪云乐放下捧着的书,从她嘴里把那根快被她咬断的丝线拯救出来:“你再玩下去,针都快废没了。”

“哪有这么夸张。”纪潇随口说了句,又把书推到大公主面前,一脸严肃,“阿姐你帮我瞧瞧,这书里说的是人语吗?”

纪云乐学了她一句:“哪有这么夸张,只是你看不下去罢了,我还觉得兵书难读呢。”

纪潇叹了一口气,把书合起来,对着封皮上的“女红杂编”发了会儿呆。

这玩意儿是宫中女官捣鼓出来的玩意儿,专门祸害公主们的。

当然,觉得是祸害的也只有纪潇一人。

纪云乐见她实在发愁,有些哭笑不得:“旁的又不需要你动手,阿娘只要求你绣一条帕子,应付应付就过去了。”

纪潇拎起自己面前那条帕子,上面的线与线缠的不分彼此:“阿姐,你确定这种玩意儿真的有人想用吗?”

纪云乐:“……”说实话没有。

纪潇有理有据:“就算他用了,那也是勉强为之,出门在外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擦擦手,拿出来必被嘲笑,一条帕子让人受这么多委屈,还不如不存在呢。”

“行啦,我帮你绣,你给我跑腿去。”纪云乐纵容地笑着。

纪潇一拍桌跳起来:“好说,跑的什么腿?”

纪云乐歪头一想:“就给我带几本新鲜话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