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瑄活了近两千年,他做冥差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
彼时冥界为了给冥王庆生举办了一次大朝。
出席的冥差共有三百零五位,再加上五方鬼帝、十殿阎罗,光线昏暗的大厅挤满了乌压压的人头。
冥差们低声交流着,冥界全员冥王脑残粉,从知道冥王一会儿会过来开始,有几个冥差就表现得格外激动。
冥差A双手捂脸:“我曾有幸听秦广王夸赞冥王殿下,听说殿下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这世间最有学识的人。”
冥差B做西子捧心状:“不!我听楚江王称赞冥王殿下法力无边,是这世间身手最了得的人。”
冥差C花痴脸总结:“不要争了!殿下文武双全,就是世间第一人!”
卫瑄:“……”
不是很想和狂热的脑残粉们说话。
好在大多数表现得还算正常。
那会儿阳间到处都忙着打仗,冥差之间讨论的话题不外乎最近又死了多少多少人,但这种死人的话题聊起来,难免叫鬼感到沧桑,卫瑄已经听到一位女性同僚撩着自己耳边的头发苦恼地抱怨着:“上面什么时候能不打仗啊,我还想上去换个新发型呢,现在这个太老气了!”
“哎呀,最近传出有冥差擅自放走了鬼魂,大人们正在彻查此事呢,你就忍忍吧。”
诸如此类的抱怨不绝于耳,卫瑄有些头痛地向大门的方向挪了挪,他出席这样的活动完全是为了完成任务,不像这群同僚,你一言我一语像是来到了热闹的集市。
他原本都在考虑趁没鬼注意偷溜出去的可能性了,忽然听得一声“冥王殿下驾到——”,刚刚还相谈甚欢的冥差们齐刷刷跪在地上,屏息凝神,一个个头垂得几乎贴在地上,连刚刚那几个脑残粉都忍着激动的情绪不敢失礼。
卫瑄跟随大众,正跪在大门附近,只觉得一种独特又清冷的淡香若有若无地朝自己这边靠近,那点香味很像开在黄泉边的彼岸花。
大概是因为他对冥王本身就没什么敬畏之心,香味来到近前,他居然微微抬起了头,想要一探究竟。
记忆里,他只看到了黑色绣金长袍的衣摆,再往上是一片浓浓的黑雾,那团黑雾开了灵智似的,缠绕在冥王腰间,叫人看不见他的面容。
卫瑄甫一愣神,冥王殿下已经在十殿阎罗的簇拥下走了。
那片黑色绣金的衣角就是卫瑄对冥王唯一的印象。
——————
回忆完毕的卫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对阮阳瞎几把科普:“嗯……主要还是冥王太矫情,在外人面前出现的时候总要挡着个脸不给人看。”
对自己的矫情程度一无所知的阮阳信了他的说辞,甚至一派天真地跟着感叹:“好娘哦。”
“我也这么觉得。”卫瑄仗着反正冥王这会儿还不知身在何方是人是鸟,放心大胆地揉着阮阳蓬松的头发吐槽道,“遮着脸也太做作了是吧,哈哈哈哈!”
他说完就突然心中一慌,仿佛之后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但仔细感受,又好像只是错觉。
待他们回到事务所的时候,肖司明和黑无常隔着张办公桌相望,显然已经打完了,从两人的脸上,暂时看不出谁赢谁输。
但在不为人知的桌下,黑无常揉着痛得几乎要裂开的膝盖,内心咬牙切齿,表面风轻云淡:“不错,看来你的肉搏技术也没退步。”
真·风轻云淡肖司明微微一笑:“承让承让。”
黑无常:“……”好想撕了他这张小白脸。
“不废话了,你说的事我已经了解了,我回去派几个冥差过来调查一下。”黑无常给仍处于懵逼状态的江文月套上勾魂锁,眼神随即一凛,“冥界交给你的事呢?你可有查到冥王殿下的下落?”
肖司明睁着眼说瞎话:“暂时还没有。”
黑无常表情阴郁了一瞬:“我奉劝你,切莫阳奉阴违,如果殿下被天界抢先一步找到,冥界是不会放过你的。”
肖司明对他的威胁毫无反应,依旧顶着一本正经的脸:“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这里每日事务繁忙,哪能做到全心全意为你们工作?”
他说罢,还颇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黑无常对他这番作态依旧心存疑虑,倒是一旁的阮阳对此信以为真。
本着“要做肖先生的暖心小棉袄为肖先生排忧解难”的宗旨,阮阳犹犹豫豫地站出来举手发言:“其实你们找人的话,可以登报找啊……”
他同时收到了四道炽热的视线,吓得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
黑无常大人用鼓励且热切的眼神看着他:“怎么说?”
阮阳抖了抖,勇敢回应:“大人,时代变了,纸媒传播信息的能力还是很强很迅速的。”
肖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