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歌呆呆的坐在月神宫的石阶上整整一个时辰,宫落里的仙婢被她发落出去,不破冰的冷湿气息又加重了几分,她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已然一片冰冷,而她却不自知。
远处瑞云腾空,月落西沉,彩霞共水天一色,绫歌怔怔的看着屋檐远处的那片云彩,感觉自己仿佛又置身于人间。
她刚刚从梦中醒来时,夙夜便一直在院子里反复吹奏着同一首曲子,待她寻着声音从屋内走出后,他才停了下来。
夙夜将不破冰笛交至绫歌手中,那管长笛上的红色流苏依然挂在尾端,此时却暗红的不似那年浓烈。
绫歌握紧了那管冰笛,心下已经明白了夙夜到底是什么意思。
夙夜没有抬眼看向绫歌,只是幽幽道了句,“不破冰好是好,可终究是太凉了。”
绫歌已经没有力气再与他吵架,她将冰笛拿来负在了身后,转身便欲回屋里。
夙夜声音大了些,“我和天尊商量了,许你下凡。只是,你不能接近白祁。”
绫歌这才停下了步子,这句话一直是她所期许的,可当这话真的来临时,她不知为何现在心里却一片冰凉。
默哀大于心死,夙夜如何偏袒折枝,她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怎么如今却还是和他剪不断理还乱。
“好。”
纵使心里已经起了万丈波澜,临近嘴边,她还是只说出了那一个字。
身后许久再没有动静,绫歌猛然回头,而院落里早就已经空寂无人,只剩一丝萧瑟的风吹来,吹乱她鬓角的碎发。
脸颊似有泪滴划过,绫歌伸手拭去,那冰凉的触感覆在手指尖,像在诉说着一场荒唐的梦。
是啊,她重回九霄宫阙的这些日子来,何事不荒唐。
她根本就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待在九霄宫阙之上,她的身体里封印着魔兽,她是渠祭唯一的神女,她在天宫上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无时无刻的盯着,生怕她做出什么毁天灭地的举动来。
如今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为什么却一点也不开心。
或者她失去了太多,或者她从来便未与夙夜交过心。
绫歌摇了摇头,这月神宫的风景看够了,她也是时候离开了。
从石阶上站起,绫歌朝着月神宫的宫门口走去,却恰巧碰上了慌张回来的云画。云画见绫歌失魂落魄的模样,惊得赶忙行礼请罪。
绫歌本来不想理她,可一想到她从宫外回来,便又多了份心思。
“你刚刚去了长轻宫”
抬头望向绫歌脸色,云画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好巧不巧偏偏在这关头撞上了她。
“回上神,确实如此。”
“告诉折枝,若汐墨的事情与她有关,就算夙夜护着她,我也会专门回来将她就地正法。”
绫歌沉着脸,便疾步走出了月神宫。
她此次前去星君殿,紫微星君告知她汐墨失踪已久。在这期间,他曾专门下凡去青丘寻找汐墨,却还是没有寻得她的消息。
现如今紫微星君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而青丘那方得知汐墨失踪,更是群情激昂,纷纷表示要上天来向天君讨要说法。
紫微星君好说歹说才稳住了狐族长老的情绪,答应了青丘定在一年内找回汐墨并回来请罪。
如今紫微星君瞧见绫歌前来,便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似的直吐苦水。
此前汐墨因为想与绫歌相见一直便费劲心机的想要下凡,紫微星君看的紧了些,汐墨用的又是些拙劣的小伎俩,便每每都不得成功。直至夙夜开口许汐墨回青丘探亲,她这才有了下凡的理由,但在此之后汐墨却杳无音讯。
绫歌望着手中那颗明亮的鲛珠,又想起折枝告诉自己的那番话来。可汐墨为何要送折枝鲛珠作为报答,折枝又为何要将鲛珠放入她的嫁衣盘中,她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折枝自然是不可信的,她的话中没有几分真,可汐墨却是实实在在的消失了,她虽不想承认,可这却是事实。
汐墨没有待在九霄宫阙,人间又何其大,她又能去哪儿寻找。
眼前琼楼玉宇愈发清晰,绫歌换了朵较慢的云,寻了个好地儿,缓缓的落了地。等化好了一身红衣轻装,她才掂了掂手里的鲛珠,慢慢悠悠的从大街上闲逛着。
人间烟火气颇浓,猛的从天上回到这凡尘,眼前瞬间眼花缭乱,耳膜被叫卖声充斥着,街上行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等绫歌仔细一瞧,才知道那场你追我赶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原是有人被盗了财物。而那在后面追着的人好巧不巧,正是之前在客栈与她抢房的杜渺烟。
这事儿怎么能坐视不管,绫歌随便捏了个诀,便挡住了那盗徒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