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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

当幸村从睡梦中醒来望见雪白的天花板和床边趴着的妈妈的时候,一时间竟然有点迷糊错乱的感觉。

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家里,还是在之前的画室。

也分不清之前见到的那些东西,那些可怕的画面是真实还是幻梦。

或者说,不愿意分清。

及时而充足的睡眠似乎没有能够完全将他从那种封闭的状态中唤醒。

幸村睁着眼睛,目光却没有焦距,眼神呆呆地,没有往日的光彩。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睁着眼睛出神。

小小的身体盖在医院的白被下,显得格外瘦小,惹人怜惜。

静静的,静静的。

直到衣服和头发都有些凌乱,神情疲惫的幸村爸爸带着刚刚应付完警察询问的东谷准太走了进来,方才打破了房间里寂静到诡异的气氛

“精市,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幸村爸爸三步并两步的走到病床边,神情激动,语调却又好像怕吓到幸村一样,压的既低且柔,显出几分令人感动的别扭。

不过即使是再低柔的声音,也足以唤醒一个担心着孩子,睡眠极浅的母亲。

幸村妈妈一听到声音便从睡眠状态脱出,猛地直起了身体。

然后她坐到了病床上,伸出手轻轻的触摸着幸村的脸颊,仿佛在确认着什么,满脸惊喜,

“精市,你醒了,没事吧?”

感受到孩子在她伸手即将摸到脸颊时那一瞬间下意识微微后缩的动作,幸村妈妈心疼极了。

她将孩子小小的身体抱起纳入怀中,声音放的更加温柔且充满怜爱疼惜,

“没事了,妈妈和爸爸都在这里,别害怕,已经安全了。”

旁边的幸村爸爸也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用和过去一样的招牌动作,一样的力度告诉幸村爸爸的存在。

这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声音……

“爸爸、妈妈……”从醒来就一直安静顺从的像一个洋娃娃一样的幸村终于有了动作。

他从幸村妈妈的怀里抬起头来,往幸村妈妈的方向看了看,又转头往幸村爸爸的方向看了看,仿佛是在确认着什么。

声音仿若幼兽的哀鸣一般细弱,眼神却逐渐恢复了光彩。

“这里是,医院?”幸村做着最后的确认。

“是的,因为精市一直睡着,你准太哥哥很担心,所以把你送到了医院。”

幸村爸爸指了指默默站在床尾的东谷准太,给出了答案。

“尼酱……”

幸村看着满脸愧疚,黑眼圈极重的东谷准太,心中最后一丝忐忑终于消却。

然后,一阵突破天际的嚎哭声响起。

幸村一手一个,拉着爸爸妈妈的手,眼泪哗啦啦的就从眼中流了出来。

哭的那叫一个惨烈,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仿佛要把之前感受到的恐惧和那些负面情绪一起哭出来一样。

“呜哇~啊……爸爸,妈妈……呜~好可怕!……嗝,精市好害怕!呜哇~川上先生是大坏蛋!!……嗝!”

幸村边哭边说话,断断续续的,因为哭的太用力,还开始不停的打嗝。

幸村夫妻被儿子突然的放声大哭惊了一下。

他们这个儿子,从小就懂事,也不爱哭,除了刚出生那几个月哭过,也就在他有记忆之后最初进医院的那几天哭过。

除此之外,不论是摔倒疼痛,还是心情不好,他都没有再掉过眼泪。

即使是极少时候和人撒娇耍赖,红了眼圈,那也只是他的一种撒娇方法,不会真的哭,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哭得这么惨。

惊讶过后便是强烈的心疼。

毕竟能让向来不哭的儿子哭的这样惨烈,可想而知,他之前是遭遇了多么糟糕的事,又有多害怕。

他们夫妻俩之前也看过现场,说实话,有些画他们这些大人看了都觉得恐怖,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子。

能够像现在这样哭出来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要比之前那种木呆呆地状态要好。

把情绪发泄出来才不至于憋在心里憋出病来。

“哭吧,精市,爸爸妈妈都陪着你呢。”幸村妈妈轻轻地拍着幸村的背,一边帮他顺气,一边柔声安慰。

得到妈妈的安慰,幸村的哭声更加放开了,哭的十分投入。

过了好半晌,幸村的哭声方才小了一些。

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他白嫩的小脸上原本因为哭泣而生起的红晕越发的深了一些,显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抽噎着说道,

“我、我就只再哭一点……嗝、一点时间,再等一会儿,就……嗝、好了。”

他这样说着,原本还算得上大的声量更小了一些,变成了一种“呜咽”式的哭声。

看起来似乎是和他说的一样,很快就可以好了。

实际上:嗝,哭的太大声了,嗓子疼~

听到儿子这样倔强挽尊的话,幸村夫妻相视而笑,心中一块大石稍稍落下。

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儿子的情绪恢复的应该还好,不会留下太大的心理问题。

东谷准太看着眼前和谐友爱的一家三口,想到已经去世的父母,想到之前因为他的疏忽导致了精市被人带走,心中一片黯然。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东谷准太准备退到外面的走廊上,把空间留给这一家三口。

然后,他那并不算小的动作被五感极好,即使是在哭泣也能够注意到很多的幸村发现了。

幸村流着眼泪,抿着嘴,表情十分气愤。

他右手松开手上握着的妈妈的手,“嘭嘭嘭”的把被子拍出气声,

“尼酱你不许偷跑,你是不是讨厌精市了?都是家人,为什么爸爸妈妈都来安慰我你不来?快点过来,握好我的手来安慰我,不然我就要生气了!”他向东谷准太伸出了右手。

可能是因为情绪表现得太过气愤,或是因为哭的没那么激烈了,幸村说完了一整个长句子,中间也没有再打嗝。

只是也没停下哭声,说完后便继续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还是熟悉的撒娇,还是熟悉的味道。

东谷准太的眼睛睁大,满脸的不敢置信,还带着些微的不安,

“可、可是,是因为我的疏忽,才让你……”

话没说完,东谷准太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很内疚,同时也觉得自家小表弟醒来之后肯定会生气,不想见到他。

但他却没想到,事实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幸村忙着哭,清理自己的情绪,没有功夫回答,只是用一直伸着的右手表示自己的态度。

“准太,没关系,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问题,都怪川上康成那个混蛋,枉我这些年一直相信他,没想到他竟然对精市做出这种事,要死不会找一个安静没人的地方自己死吗,干嘛要害别人!像这种人,下十八层地狱都是应该的!”

幸村妈妈原本含笑劝慰东谷准太的话在说到川上康成在这个名字的时候越走越歪,脸色也越来越黑,话的末尾甚至还附上了“恶毒的”咒骂。

话一说完,幸村妈妈突然想到儿子孩子怀里听着,于是悄悄地看了一眼,发现幸村正专心地哭着,好像没有听到她提到有关川上康成的内容一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听到了却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然而不管是哪种,都是好的。

幸村妈妈放下心来,看着东谷准太继续之前的含笑劝慰,

“你也听到了精市刚才说的,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是不会因为这些事相互责怪的,所以你也别太自责了。”

东谷准太的眼神亮起,脸上露出了感动与期待的表情,只是脚步依然踌躇不前。

幸村爸爸在这时就显出了一家之主的重要作用,他耐心的等妻子说完之后,推了最后一把,

“好了,快过来吧,你看看精市这脸都鼓起来了,你再不过来,他就真的要生气了!”

东谷准太一看,果然,幸村边无声的流着泪边看着他,鼓起的脸颊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气鼓鼓的样子。

搭配上脸颊旁被泪水和汗水濡湿的蓝紫色的头发,再加上朝着他伸出来的手,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被雨淋湿之后终于找到家,向着主人伸出依恋撒娇的毛爪爪的幼猫。

东谷准太瞬间就放弃了脑中的纠结与自责,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幸村的右边,想要握住对他伸出的那只手。

然后,在他即将握住的上一秒,那只朝他伸出的手突然就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东谷准太有些懵,这是,怎么了?是因为他过来的太迟生气了吗?

幸村看了一眼他的表情,暂时停住了哭声,鼓着脸气哼哼的抱怨,

“都是尼酱过来的太迟了,我手伸的好累,要休息一下,你自己伸手啦!”

幸村放在被子上的右手扑棱着手指,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东谷准太被他这出乎意料的一招弄得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大大的,纯粹喜悦的闪光系微笑,一把牵住了幸村休息中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