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雪没有再出门,而是待在家里等着亭台楼阁文会开始。 她发现这些日子里,每日出去都会遇见一些意外,索性再闲也待在家里,免得又惹什么麻烦。 好在二皇子没来打搅她,风连衣自那日公主宴会之后便没再见过,至于李漠光则更没有机会见面了,倒是剑霓裳,若说这几个人中,谁最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来见她,那个人一定是剑霓裳,但他应是看出赵安雪不想见他,倒也没来打搅。 赵安雪也乐得清闲,安安分分的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偶尔去见见宁氏,其余哪儿也不去,只是闲看落花。 许是她看起来实在过于孤寂,在她闲三日之后,终于有人来寻她了。 大哥赵桓带着一把做工精致的短弓来见她,看她懒散的趴在软塌上不愿起身的模样,便将绯红色的短弓递到她面前,笑着道:“雪儿这几日可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没精神?” 赵安雪接过他手里的短弓,但依旧趴着,只是微微抬头看他,斑驳的阳光透过树枝落在她的脸上,让她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眸。 “大哥你怎么有时间来看我啊?我还以为你最近很忙呢。” 要说这几个兄弟姐妹之中和她关系最好的,自然是身为长子的赵桓了。 因着他是被当成英勇侯府的继承人来培养的,所以从小几乎可以算是养在宁氏底下了,和赵安雪在一起的时间多过于和任何弟弟妹妹在一起的时间,两个人的关系着实不错,赵桓也确实很疼爱她这个妹妹。 “我自然比不上父亲忙碌,今日有几分闲暇,便来看看你,不过此刻看来,我们家雪儿似乎兴致不高啊,来,告诉大哥,是谁惹得我们家妹妹不开心的?” 赵桓的话里多了几分打趣的意味,让得赵安雪撇了撇嘴。 “大哥你又笑话我,赵景修那个家伙说的话也能当真?” 这几日帝都中有传闻说二皇子赵景修心悦英勇侯府家的嫡女,只不过这传闻也就是坊间随意一说,虽然二皇子没有否定,但相信的人也不多,毕竟前一个传闻相对而言更加热烈一些。 只是即便如此,赵安雪还是惹得帝都中许多女子的嫉恨。 赵桓自然没有把这些传闻当真了,先不说自家妹妹有没有这个想法,便是她有,恐怕英勇候也不会同意,毕竟皇子妃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今日来也只是见着自家妹妹几日未出门,所以来看看她怕她乏闷罢了,毕竟赵安雪从前的性子可是很有几分跳脱。 “好了,哥哥不提他,雪儿这几日怎么不出门游玩,可是无人陪伴,若是如此,大哥陪你出去玩吧。” 赵桓眼中含着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他和赵安雪之间差了许多岁数,因此在他眼里,这个妹妹还是一个需要保护和陪伴的小女孩。 赵安雪却不想耽误他的时间。 她可是记得这个哥哥挺受重用的,平日里忙碌比起英勇候也不逞多让了,若是有个一日半日的时间,应当好好休息休息,她还没这么娇弱到一定要哥哥陪着玩。 “大哥事务繁忙,再说还有明月她们,怎么着也不会闷着我,我只是这几日想在家安静安静,毕竟大哥你也知道,这帝都中喜欢赵景修的人那么多,妹妹可不想出去招她们的嫌弃。” 赵安雪微微感叹了一句,脑海里到真想起之前和赵景修所论的七月流火之说。 “你呀,性子一向倔强,好了,那大哥不打扰你休息,若是有什么事情,不便告诉父亲母亲,便来说与大哥听。” “好。” 赵安雪笑着点头,和赵桓又说了两句,而后便看着他走出了自己的小院子。 把玩了一会儿手里精致的绯红色短弓,赵安雪抬头看着头顶飘落的花瓣,她微微勾了勾唇角,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随即便是视线一凝,透过头顶的花枝似乎有一抹雪白夹杂在树干之间,从枝叶缝隙中若影若现透露出来,但她若是没有抬头看,许还发现不了。 赵安雪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短弓,取了一只没有开锋的箭矢放于短弓之上,然后朝那抹雪白射去。 力道刚刚好,那抹白色被她射了下来,并未折损,只是飘落在地。 而那是一封信笺,雪白的信封上绘着一朵如血的桃花,花瓣栩栩如生。 这种风格的东西,赵安雪看一眼便知道是谁送来的。 果然,打开信笺,里面只有一句简洁明了的话。 ——若是有人窥视手中花,便挖出那双眼睛。 这是李漠光的字。 赵安雪揉了揉眉心,毫无疑问的明了他信中的意思。 她是手中花,而赵景修便是那个窥视花的人,李漠光想做什么已经毫无疑问了。 上一次在宫中赵安雪碰见他们两个同行,看那模样似乎关系还不错,而李漠光所在的李尚书一派确实是同属于二皇子赵景修的势力,若是他对赵景修出手,甚至就像他所说那样,挖出窥视者的眼睛,那可真是天大的事情了。 赵安雪对于赵景修的死活并不在乎,可赵景修要是死了,后果会比赵景沆死了更严重。 从宁氏和英勇候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消息看,他们明显更看好赵景修,连为皇帝办事的父亲都这么认为,赵安雪并不觉得他们是没有依据的,只是很多事情她不太清楚而已。 可想而知一个皇朝最有可能的继承者死了会是一场多么大的地震,李漠光向来是个疯子,从来不顾及后果,这也是赵安雪不想和他牵扯的主要原因。 这封信显然让她头疼。 想了想,她进了房间,将这封雪白的信纸在烛火上燃烧干净,又重新取了一张信纸,提笔写道:“逢于桃花末。” 这封信她没有放回树枝之上,而是存于院子里最大的一颗桃花树下,命下人不得扫去落下的花瓣,那份信便被淹没在花瓣之下,静静置于树根之处。 他人不知她这句话的意思,但李漠光却是明白的,他这一次送上这封信,而不是直接去挖了赵景修的眼睛,显然便是想赵安雪这么做,否则又何必来信? 赵安雪不过闲暇了几日的生活便被他这封信给打破,她甚至觉得现在的大央和从前的大央已经不一样了,多了这么多暗潮汹涌,未来谁也说不定,毕竟就连李漠光一个尚书之子都能把信送到她的院子里,她觉得这个世界比之从前可是要凶险多了。 她能做的,也不过是护着想护的人,偏安一偶罢了。 李漠光的动作很快,第二日她再去看的时候,那份她放置在树下的信笺已经不见了,但赵安雪能肯定英勇候派来保护她的暗卫没有任何发现。 第三日,一朵桃花插在她床前的帷幔上。 当时明月还很诧异的道:“小姐,您可是要摘几枝花置于室内?奴婢去拿个瓷瓶过来吧,这枝花已经不新鲜了,不如奴婢去重新采几枝?” 赵安雪不动声色取下那枝花拈在指间,淡淡道:“不必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累,想休息一会儿。” “是,小姐有事便唤奴婢即可,奴婢们就在外间。” 明月她们显然对于赵安雪有些担忧,毕竟她这段时间似乎兴致都不高,但明明从前她都是喜爱玩闹的性子。 待明月她们皆退下之后,赵安雪把手中的花往桌子上一掷,有些不悦道:“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桃花。” 高大的男性身躯从后拥住她,身体贴合紧密,仿佛可以将她整个圈在身体里。 “谁叫雪雪又勾引其他男人。” 磁性而又有些沙哑的声音就附在她耳边,赵安雪微微眨了眨眼,感受到从身后贴上来的热度,声音仿佛多了几丝任性,但她眼底是如夜空一般的平静。 “明明是他自己贴上来的,管我什么事?” 她在这个有些炽热的怀抱里转了个身,被面前男人正面抱住,李漠光把下巴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雪雪就会欺负我,知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他的声音很平静,话语却像是在抱怨着赵安雪的花心滥情,可赵安雪不会被他迷惑丝毫。 她早就知道这个男人骨子里是什么样子,也更加明白李漠光不会真的抱怨,他若是真觉得委屈,只会直接动手,不对她,便是对别人。 赵安雪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呆在他怀里,半响,终于动了动脑袋,淡淡道:“放开,我站累了。” 李漠光便坐下,然后把她抱在怀里,放在膝盖上,侧脸依旧贴着她的,仿佛分开那么一秒钟对他来说都是无比的煎熬。 “雪雪不想我挖出那个人的眼睛对么?那么雪雪想付出什么来和我交换呢?” 他温柔笑着,吻了吻赵安雪的侧脸。 赵安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待他亲完了之后,这才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而后指间紧缩,捏了捏他的脸颊。 李漠光没有丝毫介意,哪怕赵安雪捏着他的脸颊还用力往两边扯了扯,但他始终温柔的笑着,即没有拉下她的手,也没有说任何抱怨的话,如果除去他本身是个变态之外,其实他算的上是个很温柔的情人了。 可赵安雪不喜欢。 从李漠光第一次将一对眼珠放在她床头的时候开始,她就不喜欢他。 但不喜欢归不喜欢,此刻李漠光抱着她,她也只能捏捏他的脸颊作为报复,对于一个一言不合便喜欢挖人眼睛的人来说,除了尽量顺着他没有其他办法,而李漠光也很清楚她的底线,虽然总是让她不快,可却没有真正惹怒她过。 所以赵安雪不喜欢归不喜欢,若是让她亲手杀了李漠光之类的,她却不一定能下得了手,毕竟也曾经在一起过。 “雪雪。” 他又亲了亲她另一边脸颊,温柔道:“雪雪不喜欢赵景修吧?他却总是纠缠雪雪呢,我帮雪雪教训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