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心神,她动作艰难的把手递给赵安雪。 赵安雪放开缰绳,只紧紧用双腿扣着马背,一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往自己这边拉来,而后身躯往她的方向侧倾,另一只手成功的搂住了她的腰。 即便赵安雪没了盖世武功,可身体的本能还在,那些着力的技巧也还在,她搂住嫡三小姐的腰,一个用力,在那匹惊了的马嘶鸣跃起之前,就将她成功掠到自己马上,而那匹马则是疯狂的往前方飞奔而去,恰巧此时侍卫正赶到身边,赵安雪便高声对他道:“赶上那匹马,砍下腿,让它停下来。” 虽然街道分左右两边,但依旧还是在闹市里,那匹马保不定会伤到行人,因此砍断马腿使它停下是最好的方式。 “是!” 侍卫眼神灼热的看了她一眼,领命飞奔而去。 此时,那些因惊吓而纷纷躲避的百姓们这才回过神来。 宁氏的嫡三小姐侧坐在赵安雪的身前,腰被赵安雪揽住,愣愣的看着她,眼里还残存着一丝惊魂未定。 赵安雪低头看了她一眼,笑着安慰道:“表姐莫怕,已经没事了。” 踏光在赵安雪的驱使下缓缓停下脚步,赵安雪先自个从马鞍上一跃而下,这才朝嫡三小姐伸出手温和道:“表姐,我扶你下来吧,你受了惊吓,还是早些回府的好,着个太医来为你看看。” 宁氏嫡三小姐直到她伸出手来,这才从那种愣住的表情里恢复过来,她依旧有些茫然的胡乱答了声‘好’,然后扶着赵安雪的手掌跃下了马。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赵安雪纤细的手掌下似乎蕴藏着巨大的力量,让人感到无比安心,明明她也还是个小姑娘,可嫡三小姐就是无端产生了这种感觉。 若是此刻不熟悉帝都之中情况的人见了,保不定会以为嫡三小姐才是侯府矜贵里养出来的嫡女,而赵安雪则是将门出身的虎女。 这反差着实有些大。 一场人荒马乱就这么消逝于无形之中,索性也没有人受伤,侍卫砍下马腿,阻止了惊马便赶了回来,余下的事情便交由宁府的侍卫处理,只嫡三小姐受了惊吓,回去修养几天便可,赵安雪将嫡三小姐交给她的侍卫之后,就上了马,继续往城郊而去。 这次她没有再策马奔腾,只是缓缓而行,赵芫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边并驾齐驱,偷偷的打量着她,而两个侍卫坠在身后。 赵安雪目光直视前方,并没有看他,声音却很清晰。 “说吧,一直看着我有什么事?” 赵芫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半响才讨好的看着她:“四姐,你的骑术真好。” “所以?” 赵安雪挑了挑眉,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那个······” 赵芫的笑容越发讨好起来。 “能不能······能不能教我呀?” “不能。” 赵安雪果断而直接的拒绝了他,丝毫没在乎他脸上的失落。 她可没那个本事让赵芫去战场上经历一番,要知道有些东西早已刻进本能里,但凭言语怎么教得会?更何况她确实没那个心思去教人骑马,赵芫找她还不如找个骑术好的师傅,效果会更好。 “你还想不想去踏春?” “想想想!” 果然,一提这件事,赵芫便将骑术放到了脑后,对于他而言,自然是什么都比不上可以出来玩儿重要了。 赵安雪望着他微微弯了眼眸,唇边笑意一闪而逝。 策马的速度微微加快,他们一行四个人很快就消失在这片街道的尽头,只剩下微微飞扬的尘土溶于空气里。 街角尽头的酒楼上,有一片白色的锦衣掠过,消失在窗柩里无人看见。 而此时正逢三月末,山上的桃花开遍,粉色花瓣漫天席地,一眼望去,花海蹁跹,最是美丽不过的了。 赵安雪从前也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对于这种美丽的东西总是无力抗拒,此时时隔多年再来此处,对于赵芫而言不过是几日时光,但对于她而言,早已事过境迁,人间沧桑了。 漫天的粉色桃花确实美丽,她从马上跃下,将马匹交给身后的侍卫,便缓缓踱步踏入了这片粉色的天地。 美的东西总是给人享受的感觉,桃花也不列外,虽然赵安雪并不怎么喜欢这种花,但并不妨碍她享受此刻。 赵芫却没跟着她,他早已走到另一边去找他的玩伴去了。 实际上跟着赵安雪出来踏春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他最终的目的是和他的朋友约好了出来玩,索性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最是贪玩不过的年纪了,赵安雪也不在意他这点小心思,便随他去了,只要他按时回来就行。 吩咐侍卫在原地等她,赵安雪独自一人踏入桃林之间。 倒不是不担心她的安危,只是那两个侍卫也明白,实际上他们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而已,侯爷有安排暗中跟随的暗卫,因此即便赵安雪走入桃林深处,也没有人伤得了她。 当然,那些暗卫只负责保护赵安雪的安全,而不是窥探她的生活。 赵安雪便面色平静的循着桃林之间的路,缓缓走进了桃林深处。 在一棵巨大的桃花树前,她停了下来。 顿了顿,赵安雪在树前蹲下,从怀里掏出把匕首。 削铁如泥的匕首,此刻被她当做铲子用,赵安雪表情淡定的用匕首在桃花树下挖开了一个洞,成功的看到了一个木雕的盒子,只是被泥土掩盖过,所以混上了一些泥土在盖子上。 她用干净的棉布把匕首擦干净,重新放回了怀里,然后把盒子上的泥土擦干,打开了盒子。 木质的盒子里用一块绸缎包裹着一样物品,赵安雪把绸缎掀开,拿出了那一块东西。 那是一个玉质很好的腰饰,只不过明显看得出来这盒子里的这块玉饰只是一部分,更像是玉质腰饰坏了之后留下的残件。 而这个盒子,是赵安雪亲手埋下的,或者说,是从前的她亲手埋下的。 说来也是奇怪,她连自己从前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却还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把一样属于他的东西埋在了树下,时隔多年的悸动和慌乱似乎还残存着,而这个地方便是赵安雪与那个人初遇的地方。 她心中早就没了什么喜欢,只不过对自己从前喜欢过的人有那么两分好奇而已,或许那个人放到现在对她而言已经无足轻重,可这不妨碍她的好奇之心。 依她从前的性子,这样隐晦的把东西藏起来,甚至是藏在两个人初遇的地方,而不是放在家里,甚至也从来不跟宁氏或者英勇候说,瞒得紧紧的,赵安雪自个儿猜测,她从前喜欢的那个人应该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身份很低,低到宁氏不可能答应的程度,要么身份很高,高到她们家并不适合参与进去。 这样看来,赵安雪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有很大的可能是······皇室之人啊。 这个残存的玉质腰饰,玉质非常的好,寻常人家根本就用不起,虽然其上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但除了皇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谁家可以用这么好的腰饰,但又能让她无法和宁氏说出来的。 四个皇子之中,五皇子基本可以排除,因为他不可能出宫,也不受宠,其余三个皇子,二皇子赵景修不喜配腰饰,上次在广安公主府也没见他带着什么华贵腰饰,三皇子腰饰一般不用这种白玉,多是青玉,只有大皇子赵景沆因为性格温和,仁爱有礼,也喜欢用这种温润洁白的玉质腰饰。 因此赵安雪猜测,这枚残存的玉质饰物,十有八九是大皇子赵景沆的东西。 这么说······她从前喜欢的是赵景沆? 想来也不是没可能,起码赵景沆表面上确实温柔优雅,风度翩翩,性格也好,若是偶遇之间被他的外貌和气质所打动······赵安雪觉得以前的自己是很有可能的。 只不过现在她对赵景沆并无什么特殊感觉,甚至觉得此人心性颇深,不宜结交。 微微皱了皱眉,赵安雪把这枚玉质的东西重新塞回了盒子里,然后把盒子再次掩盖了起来,稍稍做了些掩饰,这里少有人来,过几天这些掩藏的痕迹就会完全消失,而这个盒子也永远不会再被挖出来。 赵安雪决定回去再仔细看看,若是还有疑似赵景沆的东西,或者是从前她自己喜爱别人的证据,便一并销毁了,免得再惹出什么麻烦。 埋好了盒子之后,赵安雪就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停留,直到远离了那颗巨大的桃花树,她才缓缓放慢了脚步,看着身边飘落下来的桃花瓣,伸出手接住了一片,粉色的花瓣显出一钟格外娇嫩的感觉,只不过赵安雪却只冰冷而又淡漠的看着这片花瓣,手掌一松,它便重新落在地上,被踩在脚下。 她踏过满地的落花,缓缓往前而行。 桃花间有绛紫色的锦袍靠近,被花枝分割成许多块画面,而后赵安雪听见身后传来淡漠而又清朗的声音。 “赵姑娘。” 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