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带着白心晴去食堂,但主要目的却不是吃饭,而是带着他把她的那些朋友们都认识了一圈儿。 白心晴发现了,由于能够“返老还童”而持续活跃在一线工作中,所以村里出生较早的人大多互相都很熟悉,而且说起来人人都有不少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英勇事迹或是突出贡献。 而由于那种慢病毒对孕夫的不利影响,丘阳的人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代。第一代是在慢病毒扩散之前就出生了的人,占现在丘阳总人口的三分之二以上,包括被伊利亚传染的、解放前就在村里住着的丘阳本地人,和被分子钟小组①其他成员传染的苏联人。第二代是建国之后从其他地区来到丘阳的人,这一代的人数是最少的,但却来自天南地北。而第三代则主要是国企改制时期因为“下岗潮”走投无路的原国企职工,他们的加入却极大地促进了丘阳产品部的发展。 像是秋航宇这样新出生的人,从原则上是不属于这三代之中任何一代的。从某种意义上,也只有她这样儿的才是真正的“新丘阳人”,用伊利亚的话说就是从小就生活在“半封闭社会主义小社会”当中。 而要说为什么是“半封闭社会主义小社会”,其实白心晴是不太理解的。丘阳的社会环境显然和他印象中穷而教条的“社会主义社会”有很大区别,但显然这里和外界推崇丛林法则、生活压力巨大的环境也大不相同。 在他吃了两顿饭、和超过三位数的人打了招呼之后,白心晴对这个地方最深的印象便是这里的生活很轻松,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健康,没有那么多关乎利益的成分。而且通过丘阳的内部论坛也能看得出来,这个村子的管理理念是相当先进的。可能部分原因在于人们活得时间长了也就知道了该怎么反映和解决问题,这种建立在局域网络上的民主管理机制倒还取得了挺高的效率。 当然,在认识那些伊利亚的朋友们之后,白心晴另外一个比较深的印象就是这里的人都真的很勤奋,在周末休息时间也依然有不少人主动去加班。 白心晴忍不住私下里问伊利亚:“伊利亚,医疗与卫生部加班儿给钱么?” “不给啊,村里所有人都是拿固定工资的。”伊利亚理所当然地说道。 “啊?这不是违反劳动法了么?”白心晴惊讶地问道。 “丘阳工资制度的建立比较早,那时候还没有劳动法呢。”伊利亚解释道,“而且村里人对工资的看法和外面的可能不太一样。村里实行的是按劳分配与按需分配结合的资源分配方式,大多数生活必需品都是按需发放的,直接支付的工资相对来说没那么重要,只是到城里玩儿的时候会用到。” 白心晴一想觉得也是,这地方的食堂和医院不要钱,日常用品直接从仓库里提,村里的交通工具是公用的,就连房子都是分配的。在这种地方,即使有钱也难花得出去。怪不得伊利亚出门兜里就揣那么点儿钱。 “那干嘛还加班儿?”白心晴不由得问道。既然加不加班和收入无关,那为什么还要加班呢? 伊利亚微笑着看了看他,似乎仿佛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问:“如果人工作只是为了钱,那加班儿就只能是为了加班费。但在丘阳,人们工作不是为了钱,而是有很多可能的原因。有的人工作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岗位很重要,有的人工作就是因为喜欢这份工作,也有的人工作只是因为他们看别人都工作而想要随大流。所以不同人加班儿的原因也会不太一样,但都是与钱无关的。” 她这么说,白心晴倒是可以理解。就像他下午跟着伊利亚去练习细胞传代,这其实也是伊利亚带着他去“加班儿”的形式,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多么不满。甚至他还有点儿希望能多练习一会儿,早点儿掌握基本的细胞实验操作,早点儿能独立地进行实验,别拖伊利亚的后腿。 ·-·-·-·-· 吃完晚饭之后,白心晴习惯性地以为伊利亚要带他去继续加班儿,却没想到伊利亚直接领着他往住宅区的方向走了。 “咱们不去实验室了吗?”白心晴随口问道。 “今天先不去了。”伊利亚温柔地顺了顺白心晴肩上的柔软的发丝,“同样的操作练得太多也会产生疲劳。况且你今天也需要早点儿休息,明天我跟你到市区去,再收拾些东西过来。” “不、不用了。”白心晴连忙说道,“伊利亚,我自己回去拿就行了……” “难道你还怕别人知道你认识平常村的伊利亚么?”伊利亚微微挑眉问道。 之前如果能有机会跟伊利亚一起做什么事儿,他肯定会兴奋地把微博空间朋友圈都发一遍。然而现在白心晴却想到闫小雨他们恐怕还误以为他和秋航宇复合了,如果要解释他和伊利亚的关系恐怕会非常困难。 可是这种话怎么能跟伊利亚说呢。白心晴觉得他还是得想办法把闫小雨他们糊弄过去,总不能让伊利亚觉得他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处理不好吧? 注释: ①分子钟小组:本文前篇《锄下有火》中秋穆/伊利亚在其中工作的研究项目组,设定为莫斯科遗传研究所的下属机构。负责人为亚历山大和格蕾塔·恩格尔,其他成员除伊利亚之外还有帕维尔·格里戈里耶维奇·诺维科夫和埃德加·佩里。带有端粒酶相关基因的慢病毒即为分子钟小组所研制,因意外泄露而造成了分子钟小组成员的感染,之后通过分子钟小组成员扩散。来到丘阳之后,分子钟小组继续承担研究该病毒的工作,并促进了丘阳医疗与卫生部的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