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家的迎亲队从白天走到傍晚,待抵达广陵时,街上已空无一人。
他们进了连家府邸,举行了拜天仪式。
这一对新人,既无主婚人,又无亲友,不拜高堂,不对拜,不摆酒席。
乘兴聚集在前院的几十个镖场领头,喝不上一口喜酒。辛苦奏乐的乐师,吃不上一口白饭。从慕家跟来的家仆,急得说不上一句话。
冷冷清清,简简单单,本应隆重婚礼在一片沉寂中走完了过场。
前院的人陆陆续续败兴而去,剩下的仆人接连叹气,面面相觑片刻后黯然退场。
夜晚吹来的秋风迎来一丝寒凉,在人全都走光以后,新郎抱起了新娘,从空荡荡的前院慢慢走到后院……
就这?
四大修士家族中的连慕两家联姻,婚礼就这?娶亲的还如不送嫁的热闹,这算几个意思?
见此情此景,身处在暗处的范渐呆住了,最后才离场的素尘也呆住了。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回到慕家去,回慕家把今晚的一切告诉慕庄主和二夫人,告诉他们堂堂的连三爷娶亲不走大路而走山村僻野小路,告诉他们连三爷在婚礼上亏待了大小姐。
婚礼如此,不能再指望连三爷将来能对大小姐有多好,即便当初连三爷给慕家下的聘礼很多,也并不能成为婚礼马虎的理由!
范渐趴在屋檐,素尘站在前院的长廊,然而两人竟不知怎的,不约而同地望向彼此,又一同重重地点了点头,朝着连家大门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新房内。
红烛的火苗摇动,揭下红头盖的慕凝在桌旁啃着刚热好的鸡腿。
桌上有四菜一汤,鸡,羊,牛,烧肉。还有一壶清酒,糕点,果子,莲子……满满一桌都是,做的饭菜跟外面的酒楼一样丰盛。
慕凝吃完一只鸡腿,不忘撕下另外一只递给离垢说:&ldqu;要吃点吗?&rdqu;
他就坐在一边一声不吭,默默地看着她吃,一动也不动。
见对方递来鸡腿,他含笑着摇头,道:&ldqu;不用,我辟谷已久。&rdqu;
慕凝皱眉,不满道:&ldqu;辟谷是一回事,满足下味蕾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刚用真火烤了一下,比纯白切的要好吃很多。&rdqu;
说着,她撕开鸡腿上的一层烤得焦嫩的皮,再一次凑近他嘴边:&ldqu;快张嘴,尝尝什么叫人间美味!&rdqu;
新婚之夜,新娘为大,罢了罢了。
离垢最终敌不过她期盼炽热的目光,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咀嚼几下后便吞咽下去,脸色并不好看。
慕凝倒没多注意他的表情,自顾自吃得七分饱就放下了筷子,桌上的剩菜还有许多。
吃太饱容易消化不良,等会儿睡觉时没力气战斗……哎,不过还是随缘吧,这货是绝对的安全,可能整个人趴他身上都不为所动。
慕凝从窗外喊来守夜的仆人,要他们把剩下的饭菜收走,以免招惹蟑螂。
有个男仆人听到喊话之后就很快来了,他在收拾的过程中时不时往慕凝那儿瞄过去。
待到全部收好后,他关上门。走了几步后,&ldqu;呕&rdqu;的一声,在外面吐出一道道彩虹糖。
都说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是大婚当天,为何连三爷新娶的夫人,画着猴子屁股般的大腮红,跟黑火炭一样的粗眉毛,红唇脂沾满嘴角,如血盆大口一般?
察觉到仆人的反应,慕凝才到梳妆台前照了照铜镜。
我丢,这素尘的化妆技术实在不敢恭维啊!直到现在慕凝才发现,现在的自己比先前画的妆还要丑上百倍千倍。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在于当时的时间太赶,以至于没能好好发挥吧。毕竟光是把一整套婚服换下来都需要很长的时间。
慕凝对着镜子,拿起旁边的水盆架子上的布,沾了沾清水后,把整张脸的胭脂水粉都洗掉。
&ldqu;接下来我们要做啥?&rdqu;慕凝看起来清爽多了,转头就问离垢。
&ldqu;喝交杯酒。&rdqu;离垢道。
&ldqu;好啊好啊!&rdqu;慕凝快速起身回到桌旁,等待离垢斟酒。
明知嫁非所人,慕凝却一点也不感到难过,反而还觉得有点迷之高兴。
离垢现拿起一杯酒,慕凝跟随他的动作拿起一杯,交叉双臂喝下彼此手中的酒。
酒的度数不是很高,跟白开水的程度差不多,慕凝倒没喝出味道来。杯中的酒都喝完后,两人的手腕上隐隐出现了两条红绳。
其中一条红绳微微泛着光,而另外一条红绳上的光亮却十分暗淡,近乎于无。两条交错的红绳互相缠绕,随后又很快消失了。
&ldqu;这是……&rdqu;慕凝把手收回来,放下酒杯问。
&ldqu;姻缘绳。&rdqu;离垢吐出三个字。
出现姻缘绳,就代表着两人已结为连理,为天道所认同。
慕凝还是觉得不对劲,又问:&ldqu;为何这两条姻缘绳,一条是断开的,一条好像被截断过?&rdqu;
这一次离垢什么话也没有,他解下了套在外面的红服,坐在了床沿上,并用手拍拍床边,示意慕凝过来他这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