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六(1 / 1)听说你是我的黑粉首页

亏得不是高峰期,地铁车厢里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坐着,空位很多,温衣岁就这么随大流地当了一路的低头族直到到达目的地。    高中刚毕业的那几年,班上同学一个个都抱着“一辈子好朋友”的劲头每逢假期就出来碰头,除了几个真的抽不出时间的或者不太合群的之外,基本都会到场。每一次的聚会都是充满笑点的,老同学见面永远都有说不尽的笑料和陈年糗事。    后来时间久了,每个人都越来越忙,从几个月一聚变成了一年一聚,有时是两年,来的人也稀稀拉拉的。有结了婚忙家庭的,有埋头工作抽不出身的,也有单纯淡了联系的。  一来二去,就散了。    这次也不知道他们是起了什么劲,总算是聚起了二十多人。  某个在国外打拼得不错的同学大手一挥,尽显大老板的霸气,自己请缨来请客。一帮损友也不客气,挑了西湖边最贵的酒家,打算吃他个破产。    年前的杭州停了雪,但要是较真起来,比下雪的那会儿更冷。  湖面上白茫茫的一片雾,天公不作美都是阴云,整块色调都是灰蒙蒙的。湖边的老树光秃秃地立着,枝干摇曳在起了层薄冰的湖面上,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抖上三抖。    温衣岁来得早,慢吞吞地走到街边一家放着青春式疼痛音乐的茶屋坐下,等谢婷亭来。  说来曾经高中里那么多死党闺蜜,最后还常联系的也就谢婷亭一个了。微信界面里跳动最频繁的日子永远是几个节日,温衣岁和谢婷亭总能收到来自同一个人一模一样的节目祝贺话,大多都是复制群发的。  她也不以为然地学了起来,复制发送。    和谢婷亭在茶屋休息了半小时后,两个人才缩着脖子慢慢走上山。  可能是高逼格的酒家都讲究一个清静,想打造出世外桃源的不实际感,往往都喜欢闹中取静,建在些山山水水边。    等她们爬到半山腰的酒家时,脸已经被冻得发麻,说句话都支支吾吾的,一个健步冲进大门,才感觉稍微得救了。    “阿嚏——”温衣岁甩了甩手,高抬腿跳跃起来,一边暖和身子一边吐槽,“真是取暖全靠抖。我感冒刚好可别又感冒了。”  谢婷亭瞅她的熊样,觉得好笑,伸手拨弄了下她头顶的绒球:“让你要风度不要温度!活该。”  温衣岁白了一眼,打开她的手说:“面子重要面子重要。”    她们正在这瞎扯淡,突然就被人从背后袭击各挨了一拍。  猛回头一看,就是组织同学会的陈以介,穿了一身道貌岸然的黑色西装,外面挨不住冻还是披着件风衣,看得温衣岁和谢婷亭一愣一愣的。    温衣岁笑出声,抬脚做出一个要踢他的动作:“西装同学会,牛啊。你来谈生意啊?”  谢婷亭说:“待会儿我要是把酒泼你衣服上了,可别找我报销,月光族伤不起。”  陈以介挠挠头大笑:“什么跟什么,别光损我了,都那么久不见了还没变。哎我们别在这聊了,班长他们已经到了,我们先去包厢吧。”    三个人推开门进到包厢里,里面已经坐着五六个人,两三个围坐一团在聊天。  看他们来了,纷纷抬起头,揶揄起来。    “诶哟,一岁和婷妹儿!”高中时期的班长招呼起来。  陈以介把风衣脱了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走着模特步骚气地靠近班长,还不时悬空撩撩自己打了发蜡的头发,打趣说:“怎么就不跟我招呼啊,看不到大帅哥吗?”  班长做了个呕的姿势:“看不到看不到。”    大概又等了小半个小时,除了一两个有些事耽搁的人之外,人差不多聚齐了。  人一多,那些青春记忆里的游戏又都重新被开封似的拿了出来。  比如已经屹立多年仍旧不倒的真心话大冒险。    其实这游戏坚持得了这么久得感谢人的八卦之心,毕竟一个个都是冲着看热闹在一边起哄的心思来的。  而他们班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玩真心话大冒险每个人只能有一次选择真心话的机会,别的都必须是大冒险。  毕竟真心话到底是不是真心的,谁都不知道。    鉴于圆桌上摆满了菜,没法通过转酒瓶来决定谁当选待宰的羔羊,他们采取了一种老式的猜数字方式来决定。  开头的人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个0-100的数字,别人依次猜她写的数字,如果错了,出题人就会给出指示,是该数字X-100或0-X,猜中的人当选,并成为下一轮的出题人。    陈以介拍了拍手,大声喝道:“来来,安静安静,第一个数字就请我们班长大人出!”  班长挑了挑眉:“没问题。”说罢大手一挥在便利贴上写好数字,“猜吧,0-100。”    “50!”  “50-100。”  范围一下子被缩小了一半,气氛越来越热闹了。  “那我来个,75!”第二位同学说。  “75-100。”    “唉唉,这就没意思了啊,怎么范围缩得那么快!”有人抱怨道。  “刺激啊!来,下一个下一个。徐愿,你了!”    “嗯……81。”  “75-81!哇,数数,还剩多少个数字了。”    陈以介充当起主持人的身份,在嘴里念叨:“后面的你们很危险啊,随时踩中地雷。”    谢婷亭紧张了起来:“7,7,7……78!就78了!”  “75-78!就两个数字了,不是一岁就是卡学霸。”    温衣岁一脸汗颜,冲着谢婷亭呲牙,后者幸灾乐祸地笑着。  “76吧。”  “Bingo!”班长这一身bingo直接炸懵了温衣岁,半晌听他笑嘻嘻说,“卡学霸,就是你了,数字是77。你没得选了。”  温衣岁长舒一口气。    “来,学霸,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你选!”  “真心话真心话。”戴着眼镜的男人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甩甩手。  “那等会儿再到你就是大冒险了啊,想清楚噢!”陈以介提醒。  学霸点点头。    班长思考了会儿问:“学霸,你说说你喜欢过班上哪个女生吧。”  “欸——这问题——”问题一出,马上有人起哄,“太老套了!”  一般这种问题都会选不在场的女生来说,或者就选班上某个大家似乎都不会喜欢的人。其实也是一种无形的校园冷暴力。但每个班似乎往往都会有这样的一个女生和男生,脾气或者古怪或者特别开朗,别人不在乎她的感受,或者她自己也不在乎。    班长一拍桌子说:“我是出题人,安静安静。”  一旁立马都是“是是,班长大人”的声音。    卡学霸思考了会儿,完全不出意料地说:“没有。”  “不行,必须说一个,最有好感的也行。”  “……真没有真没有。”  “唉你这就没意思了。”  “吴胖吧。”  卡学霸说的名字是班上一个胖胖的女生,这次没有来同学会,很多年都没来了。    她说这个名字温衣岁一点不奇怪,女生说吴胖,男生说小呆,已经是真心话挡箭牌的老规律了,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不会有人真的喜欢他们两个。  温衣岁扯了扯嘴角,没有像别人一样大笑起哄,只顾着自己吃。    第二轮的真心话大冒险开始后,数字意外地□□了整整一轮都没被猜中,最后剩下三个可选数字来到了温衣岁面前。  65,66,67。  “66。”她最喜欢的数字是6。    “啪啪啪——”卡学霸鼓起掌来,“就是一岁了,你果然是会选66啊。”  温衣岁一脸苦笑。  说好的幸运数字,怎么倒戈了。    这时包厢的门被猛然推开,温衣岁背对着门,听到那儿传来的喘息声。  “抱歉,路上耽搁了会儿,来晚了。”    她一怔,拿着叉子戳苹果的手滞了滞,半晌,没事人一样继续吃着。  谢婷亭回头看到来人,猛地转头看向温衣岁,拽了拽她的衣袖,皱起眉。  “咳咳,小事小事,你慌啥。”温衣岁被水果呛到了,边咳边笑说。    所有人都起身欢迎,因为今天这顿饭就是眼前的人请的。  “冯大老板——你可算来了。”  陈以介起身,猛地一跳就勾住了冯渡的脖子,好似两人还是高中时篮球场上的少年一样。    “介绍一下,我们今天的金主,冯大老板,大老板说了,敞开肚子吃!”  陈以介拍了拍冯渡的胸口,眉毛一扬:“身材可以啊兄弟。”    冯渡附和地微笑,脱掉身上的黑色大衣,里面穿着一件咖色的毛衣,颜色单一,但很干练。  他的手自然地搭在了离门最近的那把椅子的椅背上,挑眉看了圈饭桌上的菜,兴致盎然地问:“在玩什么?继续呗,我也加入。”  “来来,这边坐。下一轮加入啊,这一轮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我们一岁受罚时间。”班长指了指温衣岁。  冯渡在椅背上跳舞的指尖停下,表情凝住低头,只能看到温衣岁有点红的耳朵。    陈以介挑了挑眉,一脸贼像问:“所以,一岁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温衣岁用手支着下巴思索了会儿,笑眯眯说:“真心话,一次机会,不用白不用。”    陈以介抱怨道:“你们真的无趣啊,成年人了,大冒险刺激啊。”  温衣岁叉起一块苹果指着他:“一会儿到你了,你可千万别怂啊。”    陈以介拱手示弱说:“大人饶命。卡学霸你出题吧。”    卡学霸比了个OK的手势,亮出一嗓子的播音腔,一字一顿地问道:“谈过几次恋爱?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冯渡坐在位子上拿着湿巾擦拭手,冷不丁抬头向着温衣岁的方向望去,中间隔着三四个人,只能隐约看到她笑着的侧脸。    温衣岁盯着盘子里的苹果,眼睛直直的没有亮光,嗔笑道:“这可是两个问题啊。不带这么坑我的吧。”    “这么简单,就回答了吧。”陈以介撇撇嘴。    温衣岁放下叉子:“没谈过。喜欢的人……王易琛算不?”    没谈过。  冯渡的身体僵住了,而温衣岁却笑得正开心,前仰后合的,时不时缩到边上同学身体后面,让他看不见。    “欸,王易琛算什么啊,我老公还是胡歌呢。这都不是现实里的人有什么好说的,这挡箭牌过分了吧!”一个女生抗议道。  温衣岁起身夹了一块里脊到碗里说:“万一呢,人总要有点美好梦想。”    陈以介歪了歪头:“你高中那会儿不是挺讨厌他们那个组合的嘛?”  “嗝,”温衣岁喝了一大口汽水,憋不住打了个嗝,“年轻不懂事跟风黑嘛,人红是非多。我现在这不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知道他们的好了。是吧婷妹儿。”她伸手挑了挑谢婷亭的下巴。    谢婷亭点头如捣蒜:“完全,超帅的。”    话题不知怎地就被带偏到了王易琛身上,一来二去,没有人去深究她说的没谈过恋爱这件事了。    其实温衣岁二十六年的人生中还是谈过一次恋爱的。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在她还是一个WZ黑粉的时候,她暗恋了一整个高中三年的冯渡捧着鲜花,跑到她打暑期工的地方问她能不能做他女朋友。  那时候年纪轻,没有考虑很多,光陷在少男少女的柔情蜜意里,脑袋一热,没犹豫就答应了。    而这段冲动的恋爱只维持了四个月,冯渡刚出国没多久,他就提出分手了。  理由很充分,异国恋长久不了。  她其实想反驳,想说她有信心。    可他下一秒又给出了一个打消她一切念头的理由。  冯渡说他妈妈介意她的家庭,因为温衣岁妈妈离过两次婚,因为她是个单亲家庭。  温衣岁辩解说自己的亲生父亲好吃懒做还有轻微家暴倾向,而继父是个控制欲极强到变态的人,都不是自己母亲的错。    后来想想,她只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何必解释这么多,嫌弃了就是嫌弃了。    耳边嗡嗡地全是同学的吵闹声,一瞬间记忆就像被拉回到高中的午休时间。她曾为了和冯渡偶遇,在他打篮球时故意绕着篮球场跑步。冯渡也曾看似无心地晃到女寝楼下的打水处低头看书。  不过也都是曾经。  在今天被她一句“没谈过恋爱”全盘否决。    冯渡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接下来的整场同学会,他都很安静,而她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在那里和人一起笑闹,看得他有点火大。    同学会散场时,几个开车来的同学提议分批送几个同学回家。    温衣岁正打着哈欠,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就听冯渡走近说:“我送你们回去。”  她抬起头。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她露出一个极其端正的笑容说:“不用麻烦了,她男朋友一会儿要来接我们,你送别人吧。”她伸手指了指谢婷亭。    冯渡眯眼看向谢婷亭,眉头紧锁。  谢婷亭一脸懵地被点到名,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腰间的肉被温衣岁使劲地掐住了,连忙挤出笑容:“对的,我男朋友他一会儿就到,一会儿就到。”  温衣岁松了手。    许久,冯渡说:“好。”  然后转身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敞着的风衣一摆一摆。    温衣岁看着他的背影感叹了句:“还是帅的呀。”  谢婷亭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你别是又陷进去了?”  “怎么可能!”温衣岁吼回去,“一心一意王易琛OK?我说过的吧,介意单亲家庭的,我都不会考虑。”  谢婷亭勉强点了点头,抛出了一个深刻的问题:“所以我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    “呃……好问题,”温衣岁打趣,“会有的,等我嫁给王易琛那天,我给你介绍一车的大帅哥。”  谢婷亭长叹一口气:“唉——那只能是下辈子咯。走吧,坐地铁去,我男朋友开着地铁来接我们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