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月光如流水般洒向这寂寞的宫殿,残月如弓像个睡意未醒的仙女,披着蝉翼般的薄纱,脉脉含情,凝眸不语。 独孤伽罗站在二楼的长廊上,定睛俯瞰脚下的仁寿宫,不同于白日的金碧辉煌,在月光的映衬下多了几许神圣。 “禀皇后殿下:至尊还是不肯离去。” 尚宫阿得来到她跟前,为她披上织锦貂皮斗篷。 伽罗把斗篷在身上紧了紧,回头冲她笑了笑。尽管岁月已悄然爬满了她的发梢,她的容貌也变得不再年轻,可是那眉间隐然的英姿却从未消失。 阿得原是陈留公府后厨的烧火丫头,专责劈柴生火之事。自打独孤伽罗入府后,一次偶然的机会与她相识,便一直将她留在身边,细算起来已有整整四十年。她陪伴独孤伽罗由世子夫人变成当家主母,由随国夫人进位随王妃甚至皇后,这中间经历的种种磨难与痛苦,又岂是这荣耀的光环所能掩盖的。 独孤伽罗一直坚信:在这世间再没有人比阿得更能理解她,甚至连她的夫君——当朝天子大隋帝国的缔造者也不能。 阿得望向那殿前伫立的高大身影,在岁月的侵蚀下已变得佝偻万分,她眼中流露出不舍之意:“陛下在殿外守了整整两日,如此这般身子怕是撑不住了,皇后当真不见?” 伽罗并没有应答,反而诘问阿得:“你说他这又是何苦?” 阿得心知皇后是在与陛下置气,怪他先前处罚独孤陀过重,又对蜀王秀过于苛责。自打秦王俊过世后,在教导蜀王秀一事上夫妇二人产生分歧,免不了拌几下嘴。可陛下对皇后的宠爱朝野尽知,她阿得也是明白人。 “想必陛下也知错了,皇后又何必锱铢必较呢?不如再给陛下一次改过的机会,相信陛下定不会令皇后失望的。” 伽罗抬头望向皎洁的月光,自言自语道:“这世间莫非真有因果报应?” 阿得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沉默不语。 伽罗忽然收回感伤的目光,转身欲往殿内走,须臾又回身说道:“你去转告他:我与他此生不必再见!” 仁寿二年八月二十四日,大隋皇后薨于仁寿宫之永安宫,谥号曰: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