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有人端着一个柳条编的小盘子进来,里面是炒白果,又热又香。 顾年特意把它放在菱晚够不着的地方,然后道,“来,我们改下规则,输的人不用接受惩罚,而赢的人可以吃白果。” 所以就是输的人不能吃是不是,菱晚纳闷,“再来。” 这次的牌局玩的时间挺长,最后菱晚赢了,她便高兴了。 菜一个个端上来,菱晚收起牌,看着顾年清贵的样子,忍不住好奇,“你会喝酒吗?” “会。” “会抽烟吗?” “会。” “会赌博吗?” 顾年想了想,“会一些。” “嗳,看不出来呀。”菱晚眨眼,看着他淡蓝色长袍,秀着浅花的领子,优雅的锁骨,整个骄矜的书香世家气质。 她试着想象下顾年赌博的样子,嗯,估计西装可以,这一身长袍太过书生,想不出来。 顾年看着还在烧着的一锅浓汤,给菱晚盛了一勺白嫩的鱼肉和豆腐,看着她道,“尝尝。” 菱晚边吃边含糊道,“好吃。” “嗯,那你慢点,汤也不错。”说着又给她舀了勺汤。 “小公子。” 外面有人喊道,大约是从门口看进了船舱,菱晚瞧过去,那人站在刚刚行过来的船上,是个长相白净,脸上挂着亲切笑容的伙计。 顾年出了船舱,伙计便跨船过来,递给他一个歌折,“要不要点几出?” 菱晚一听,便知道是这河上以此为生的歌妓。 菱晚朝伙计过来的船看去,果然,舱门口站着一个姑娘,面容看不大清,在半江轻虚的雾霭中,可见窈窕的身影,是个秀气的女孩子。 她似乎看了顾年一眼,又很羞涩的低下头去,嗯,还是个文静内向的。 顾年大略翻了翻,又客气地还给人家,说不要。 伙计便遗憾退去。 顾年回来,菱晚指了指他的汤道,“要凉了。” 顾年闻言便尝了一口,点点头道,“尚可。” 他又给菱晚夹蟹黄的饺子。 此时,不远处湖面上响起缥缈的歌声,趁着夜色,略有些凄凉,想起刚刚顾年的拒绝,菱晚心里觉得有些抱歉。 外面又有人上船,顾年一顿,看了眼,甲板上是那个秀气的女孩子,站在黄晕的灯彩下,身姿有些瘦弱,是与她差不多的年纪。 顾年出去。 女孩慌乱地低头,小声道,“先生,您真不要点一曲吗?” 顾年颇为耐心地婉转拒绝,女孩复又跑开了,背影慌张又瘦弱。 顾年想了想,挥手唤来船夫,拿出一些钱请他帮忙给那个女孩子,眸中带着歉意道, “请您告诉她,现在是清明扫墓之际,不适接触管弦,所以不好点歌。然后把这些钱给她,出门在外,四海都是朋友,能帮就帮上一把。” 船夫应了声,便去了。 顾年这么细致,实际上是看出那女孩第二次来找他,估计是生活实在艰难。 而他这样大费周章地照顾人家的自尊心,到底是因为菱晚,一样大的小姑娘,是在该享受青春的年纪,过早的知成人世界的冷暖实在令人心酸。 “你刚刚在做什么?” 见顾年回来,菱晚道。 顾年便把事情解释了一遍,末了道,“现在提倡人权,小晚要记着去尊重从事任何职业的人。” 菱晚受教的点点头,沉思道,“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你不像我同辈中人。” 顾年想了想自己长辈般地口气,沉默了一下,敲了敲桌子,“瞎说。” 菱晚笑着继续吃。 小事可见人品,顾年因为尊重人,所以不招歌妓,因为那女孩一旦来唱,他们身份上便做了明确的区分,仿佛分出了等级,这不好,她不喜欢。 所幸,顾年也不喜欢。 他是真的,很中正平和的,不带任何负面情绪的,去对待每个人。 船渐行起来,略微有些晃荡,外面传来划桨的汩汩声和水流声。 船过了一座大桥,便到了侑河的一个小分叉口,船夫进来问朝哪划,顾年便道小的那条。 菱晚好奇,出去看了看。 外面很宽阔,夜是墨蓝色的,高旷,月亮清清的,水面也很广,直直的通向远方,远方华灯映彩,在江面薄雾衬托下,仙宫似的,她知道,那里一定有很多大船。 她看向另一个叉路,有些小,更多的是暗,近处暗,远处更暗,阴森森的,衬着淡淡的月,有种荒江野渡的光景。 菱晚进了船舱,重复道,“走小的那条?” “嗯。” 菱晚摸了摸鼻子,去就去吧,或许有什么奇峻险怪的景色。 渐渐划的久了,顾年出去看了看,许久 才回来,并且带了两双木质的拖鞋。 “换鞋。”他道。 “做什么?”菱晚好奇。 然鹅顾年只是把鞋递给她,并不说话。 两人换了鞋,顾年带着她来到船尾,菱晚才发现这里系了个小船,是个很小的木舟。 顾年跨了进去,菱晚瞪眼,指了指前面疏疏的芦苇,“要进这里。” 顾年点头。 菱晚苦着脸,“不好吧,会不会有什么还没睡觉的小东西。” 顾年挑眉,“你怕?” 菱晚诚实,“怕。” 顾年耐心道,“没关系,秋天了,水冷, 出来的少。” 而且,有我在。 “好吧…”菱晚不情不愿地将手递过去,然后被拉到了小船上。 绳索一解,顾年利落地划桨,小船往深处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