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段路韩浩就没来时精神了,大约是常林叔父的事给他造成打击,把刘意送回官舍后,耷拉着脑袋去找王匡了。
等王匡的人离去,刘意开口,“准备走吧。”
小毕没反应过来,才看完河内郡民生,打听了王匡的兵马,怎么转头就要走了。
刘意分析情况,“河内郡有旱情,加上今天的事,没有必要留下。”
闹旱灾也就罢了,老天爷不给饭吃怪不得王匡,可常家的事就过分了,听听,甩一巴掌就要杀全家,哪国律法有这么狠的。再看王匡的表现,不见得他有多尊重自己。
横竖人已经得罪了,刘意不介意再削王匡一次面子,然后跑路。
就是有一点刘意深感惋惜,“没能给钟林弄支兵。”
钟林不太清楚王匡和刘意的弯弯绕绕,只是听出自家公主和太守不合,公主还替自己着想,当下感动的一塌糊涂,“没事没事,俺只是嘴上说说,当不得真。”
刘意却在认真考虑这事,她问小毕,“你觉得韩浩此人如何?”
小毕撇了撇嘴,“武夫一个,狗眼看人。”末了勉强加上一句,“还算有良心。”
就是这个,刘意转头对钟林说,“你多找韩浩聊聊,人家是带兵的,兴许能学上点东西。”
钟林摸不着头脑,都要走了还和人搭什么讪,可毕竟刘意发话了,钟林也只能应下。
会快开完的时候,刘意叫住郑浑,“文公文采如何?”
郑浑回礼,“识得几个字。”
刘意牙都要酸了,文人讲话就是这么客气,你郑浑只是认识几个文字,那她刘意岂不是睁眼瞎,她再一想简体字和繁体字,算了,文盲就文盲,回头她自学就是。
“劳烦文公替我撰写文章。”刘意吩咐阿史去取锦囊来,继续给郑浑布置作业,“就说王匡仁厚,愿意照料我这个落魄公主,我愿以微薄之名替王匡召集天下英雄。”
刘意生怕郑浑这个木头人听不懂,粗鄙讲道,“就往死里夸那种,拍他马屁。”
郑浑听懂了,虽然他不明白刘意玩这一出干嘛,搁荥阳那会,刘意也没说他郑家几句好。
以刘意这个长公主身份,夸人,是很容易把人送到风口上的。“浑明白了。”
锦囊阿史已经取来了,刘意随手往桌上一倒,“要用哪枚?”
“请长公主收回此物!”
刘意抬头,郑浑一向不苟言笑,这会更加严肃,刘意被喝住,下意识收手,看着郑浑将玉玺收入锦囊,然后双手捧到刘意面前。
“六玺乃天子象征,若是被他人得知,怀璧其罪,长公主千万不可暴露此物。”
郑浑脸上是对汉室的尊重,眼中有关怀,刘意心中动容,收回锦囊,“公文指正我的过失,意感激不尽。”
这会郑浑又急着避开刘意的大礼,刚才的严谨成了慌张,“长公主,使不得使不得。”
啼笑皆非过后,刘意揣着锦囊,试探问,“那用我的私印,可有效?”
郑浑擦了把冷汗,“有用的。”
他是真怕刘意拿着天子六玺在帛上挨个盖上,接下刘意的托付匆匆走了,刘意摸着锦囊里的玉石,脸上没了笑意,“阿史,你说他把我这个阿姐当成什么了?”
阿史是答不出来的,她只是陪在刘意身边,和刘意一同回忆汉宫岁月。
……
待族人重归于家,常林回想今日刘意言语,心里还是踌躇几分,司马懿还跟在身边,时不时抬手摸自己的包包头,脸上有几分委屈。
司马懿这副孩子气让常林跟着手犯痒,动手捏了另一个包,引得司马懿大叫,“伯槐。”
常林堪堪维持自己长者的身份,嘴上逗司马懿,“长公主都摸了,我怎么摸不得。”
司马懿拿眼瞪他,可惜没半分威严,尽现婴儿肥。
“你不想族中之事,逗我做什么?”
提起正事常林也不顽了,收手问司马懿,“我倒要问你,你随我跟来做什么?”
司马懿不摸自己的包包头了,跑过来跪坐在常林面前,“我觉得太守不公,想替伯槐正名。”
“是替贤叔父正名。”
常林说完有些头疼,他了解司马家情况,司马懿的父亲还在雒阳,兄长亦在宫内任职,就剩一个司马懿在本家,司马懿是个机灵鬼,早慧的下场就是族中长辈没一个拿司马懿当孩子,以致他到处跑。
他虽拿司马懿当同辈,可有些事不是司马懿该管的,“今日过后,你莫要再来了”
司马懿不服气,“为什么?前些日子你还说把我当挚友的。”
常林起身,他的妻子在帷幕后等他,“我要搬家了。”
“温县的人不是会帮忙吗?再说长公主也答应了,伯槐你躲什么?”司马懿说完攥住常林的衣袍,孩子就是孩子,再聪明也掩盖不住喜怒哀乐。
常林不太想给司马懿灌输成人间的黑暗,只是安抚司马懿,“有些事你长大后就会懂了,现在,早些回家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司马懿面露失落,回家后还未来得及谈及常林之事,迎面来的男子一把搂住司马懿,“仲达。”
司马懿从他怀里挣脱,定睛一看是许久未见的司马朗,高兴起来,“阿兄。”
司马朗奔波一路,身心疲惫,如今见幼弟活泼,倒也宽慰几分,抬手摸司马懿的包包头,“谁欺负我们家仲达了?”
一个两个都摸他头,司马懿不知怎么地委屈哭出声,吓得司马朗连声安慰,在司马懿的哭声中,司马朗听清了来龙去脉,替幼弟擦去眼泪,“这事怪不得你。”
“可是长公主都答应了。”司马懿搂着司马朗的脖子,吸了吸鼻子,比常家人还委屈。
司马朗拿和常林一样的话打发司马懿,“长大后就懂了,现在,回去收拾东西。”
司马懿没反应过来,“阿兄?”
司马朗放下司马懿,望向外头的晚霞,“阿父的意思,我们要搬家了。”
河内郡离雒阳太近,早晚会被殃及,他此番回来就是带族人逃命,至于长公主。司马朗念头一闪而过,大祸临头,哪顾得上旁人。
……
王匡被韩浩气个半死,出门溜达就溜达,回来给他找麻烦算什么。王匡望着席上的韩浩,气不打一处来,“你的意思,就是放人。”
韩浩含糊不清,“浩只是替府君着想,温县百姓来求,有损府君颜面,再来长公主出言,府君也不好……”
“那我的威望往哪放!”王匡恨不得敲开韩浩脑壳看看,他出此令就是要立威,控制河内郡百姓,韩浩倒好,过来就是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做错事了,把人放了,说的轻巧,一旦放人他先前辛辛苦苦立下的威严岂不全没了,往后群内的世家豪族,还怎么看他王匡。
“可是府君。”韩浩说,“我让人查过了,常林的叔父确实掌掴客人,那客人受辱是真,重病在床全是假的,我的人过去时,他还在家喝酒呢。”
“韩浩!”王匡是真的动怒了,他盯着自己的爱将半天,慢慢平复呼吸,“你先退下,此事我自有决断。”
“府君。”
“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