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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一下就慌了,黄嬷嬷拉着容安的手腕,眼巴巴问:“姑娘不打算带我们入京了?”

“不是不打算,”容安反手拍拍她手,道:“我若回了镇国公府,府里规矩森严,行事怕由不得我。你们若还是奴籍,少不得被府里的人拿捏,倒不如换了良籍,一旦有什么事,你们也自由。”

黄嬷嬷又着急又心疼,一跺脚,“姑娘是回家去,何至于此?”

容安道:“这世家大族里的龌龊还少么?我信得过你们,有无那张身契又何妨。”

“承蒙姑娘信任。”璩女点头,立即发誓道:“璩女在此发誓,我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一生一世绝不背叛,若违此誓,我定遭五雷……”

她说得又快又坚决,容安忙一把攥住她手腕将她手拉下来打断她,“不可!莫要说此等誓言,你们心疼我,我也心疼你们,不许说不详之语。”

对于丫鬟嬷嬷,容安信得过。

她上辈子过得那样差,璩女冯芷与黄嬷嬷至她死也没背叛过她。

几人这等忠心,若是这辈子有变,定是自个哪里做得不好,伤了她们的心。

她也不惧遭人背叛,她是今上亲封的郡主,天生压几人一头,纵使真有万一,也伤不着她。

冯芷与黄嬷嬷本都要发誓,被容安这么一制止,只得停下,心中却越发感动。

黄嬷嬷眼眶都红了,马车到达她家时,骆千眺与骆千沽出来迎,皆吓了一跳。

骆千沽年纪小,藏不住话,见状连忙问:“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容安也不必人扶,自己跳下来,“说起某些话,一时感伤。”

骆家兄弟闻言方放下心来。

容安道:“奶兄待会同我们走一趟,我们要去趟公署,将嬷嬷几个的放籍文书签了。”

骆千眺一惊,去看她娘。

黄嬷嬷在抹眼泪,她是喜悦,又欣慰又心疼。

容安看着骆千眺,笑:“奶兄你是秀才,对衙门公署熟,有你带着办快些。”

骆千眺长揖到底,“姑娘大德,多谢姑娘。”

“我们之间不说这些。”容安道:“待会将你们户籍一起迁去京城,千沽还小,去京城后,也去念书。”

这话黄嬷嬷也第一回听容安说起,不由又惊又喜。

骆千沽更是喜不自胜,一团孩子气地仰脸笑,“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容安仗着早开始长个子,高骆千沽一脑袋,抬手揉了揉他的头,笑道:“自然是真的,到京城后有人管着你,你可要好好学。”

骆千沽用力点头,“姑娘放心,我定学哥哥那样,考出个秀才来。”

骆千眺在旁边笑,“那不成,你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起码考个举人才行。”

骆千沽清脆应道:“那就考举人。”

一番话说得大家不由笑了起来。

大家乘上马车去公署。

一众官吏见是郡王府的马车,很是客气地将他们迎进去。

容安说明了来意,又让璩女将身边丫鬟嬷嬷他们的身契拿出来。

负责督办此事的官员说道:“此事倒不难,姑娘稍等,我让他们写文书去。”

容安笑笑,“有劳大人。”

那官员忙摆摆手,口称不敢。

容安又指了指旁边的骆千眺,道:“这是我奶兄,去年刚考的秀才,对文书等都熟,便让他跟着大人的手下办事罢。”

“正好,我方才还想问姑娘这边是否有人过来填文书,这下倒便宜了。这位小兄弟倒是年少有为,一表人才。”

骆千眺忙行礼,“大人抬爱,小子愧不敢当。”

外头小吏进来,官员说了此事,骆千眺忙跟着小吏去填写文书。

官员尽心,相关文书办理得非常快,不过片刻功夫,所有文书填好,盖上大印,又拓印上璩女他们的手印,这些放籍文书便写好了。

从这刻起,他们不再是奴籍,而是良籍,可正常嫁娶,若家中有子弟,子弟也能开始举业。

出了公署,璩女他们拿着各自的放籍文书,心中百般滋味,不好言说。

容安也知他们心情复杂,只安静上车,让他们消化。

马车哒哒往前驶去,走了一炷香时间有多,冯芷先反应过来,“姑娘,我们不回王府,这是要去哪里?”

“先不回,昨日不是说了要出来逛逛么?我们现在便去逛逛,顺便买些东西。”

蜀州好东西不少,布帛刺绣木雕版画等都有名。

容安打算带些上京,这些特色东西,花不了几个银钱,拿出去送礼之时却有趣又有面子。

上辈子她并未想到这层,回去镇国公府后,这个生辰那个入学,少不得走礼。

她那时心眼实诚,送的都是蜀太妃留与她的好东西。

若那些人得了她的东西能说一句好话,她也不至于这辈子直接打算买些特产糊弄。

偏偏上辈子那些人得了便宜,还背地里笑她有股村气,连人情往来都不会。

这辈子容安不打算那么实诚了,左右无甚交情,随便送些礼,面子上过得去便成。

蜀州商业繁茂,几人走到主街上,街道两旁都是铺子,上头挂着的旗子迎风招展,写明各自售卖的东西。

容安两辈子第一次踏上这样的街,两眼往四周看,直觉得看不过来。

李嬷嬷笑眯眯跟在她身后,也往四周看,是不是还介绍两句。

她带的人多,并没有人能近到她身侧。

这般逛了一圈下来,容安转头走进街上最大的布料行。

这家布料行足足有三层楼,青砖黑瓦的小楼里随处可见大瓦缸,里头都盛满了水,以防走水。

见容安一行人进来,掌柜的忙弯腰上前招待,“姑娘要买些什么?”

容安笑道:“我想买些上好的蜀锦及有趣的小玩意,你拿上来看看。”

掌柜的一听便知这是大主顾,脸上笑容更灿烂了,“姑娘您稍等,小人这便让他们捡上好的拿来。”

容安点头。

不多时,铺子里的小二们端着一个个托盘供容安赏玩,衣料、珠花、手帕、鞋袜……布料铺里能找到的种类都被端了上来。

容安一样样查看,她眼光好,两辈子下来又见惯了好东西,所选皆是精品。

掌柜的在一旁见了,暗暗佩服,伺候得越发小心。

容安一口气选了近百件东西,意犹未尽。

她面向旁边殷勤伺候的掌柜,问:“可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掌柜恭敬行一礼,略想一想,道:“小人此处还有沃广先生两幅画,姑娘可要瞧瞧?”

容安一怔,沃广先生她听说过,她未婚夫怀王据说便与沃广先生交好。

掌柜觑着她神情,见她呆怔,小心问:“姑娘可是有别的喜好?除沃广先生,小铺还有和六山人等几人的字画。”

容安回神,笑了笑,“不必,我先瞧瞧沃广先生的字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