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没进领地呢,就见有熟悉的面孔远远的迎了过来,明明好久不见相处起来却十分自然。 出门在外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却是越靠近却迫切。 整个领地都动起来了,别管以前关系好不好,这时都是真心相迎。 黄小仙兴冲冲的跑进森林不见了,她应该是回崖底了。而叶针他们也要先去见老榕树。 客在前主在后,老榕树先是招待了晨朗,又安排了住处让他去休息,然后才轮上叶针几人。 一行人身上的衣服没一件是整的,个个灰头土脸,却露着牙笑的一脸灿烂。黑了瘦了也结实了。 看着叶针几人的模样,老榕树百感交集,这些在他身下长大的苗苗们,哪里受过苦,可出去的这一趟什么苦都吃过了。 干脆全催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老榕树接过了廖蓝蓝,把其他人都赶了回去。 几人听话的往回走,各自分开,回了领地又开始听从安排…… 老榕树把廖蓝蓝托到眼前,那双眼睛像秋水一样恬静又包容,让廖蓝蓝本来急切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那眼睛幽深而又沧桑,好像是在安抚她,在无声的说,“我都知道……” …… 廖蓝蓝见识了一把自家禁地,说是禁地也不准确,这个地方是没有禁令的,但她从没听说过,也没人能进来。 回来那天的夜半,廖蓝蓝第一次见到老榕树站起来,接着就看见了本来他生长的地方留下了个黑黝黝的大洞。 周围的树妖都在睡觉,廖蓝蓝却一点都不困,她的叶子发着光在这夜色中格外显眼。她从那片白茫中走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之前还有些害怕,但现在她释然了。 老榕树也精神着呢!这说明树的天性是可以被打破的,她不是另类呦~ 老榕树化作人形是个蹒跚的老者,古铜色的脸上刻着一道道皱纹,化形时还自带了拐杖。廖蓝蓝有些不能接受,老爷子眼光不好,穿了一身绿衣服,本来稀疏的白发却在发梢渐变成了粉红。 两片叶子受了惊,灰溜溜的藏到主干后边去了。 这不能怪老爷子,廖蓝蓝用全身唯一能动的眼睛表达了自己深深的歉意及同情,谁让榕树花小到看不见呢,化形时简直是在沉默中爆发了,全然是一副“既然树身看不见花,那就在人身上招摇”的态度。 老榕树有些不自在,他不想让小辈看到自己的这个样子,平时他都把要需要自己处理事情放到夜间做,就是为了躲着这群苗苗。 现在没办法了,!丫头运气好得了梧桐的馈赠,他得帮她把基础夯实喽。看那丫头的眼神,还敢笑,真是欠教训。 虽然这么想着,但老榕树也没动手,他拖着廖蓝蓝下了洞,里头什么也看不清,她的叶子也只能在黑暗中维持自己的亮度。但老榕树却一步不停的往里走,没撞上一点东西。 走啊走,廖蓝蓝感觉他走了好久,终于前方有亮光渗出,再往前走了一段,那光越来越亮……是一片黄褐色的泥土。 看着眼眸中流露着兴趣的廖蓝蓝,老榕树有些棘手。 这丫头先是在秘境里受了伤,紧接着又在四海九州图中被灵气所灼,身上全是暗伤,根基也几乎是全毁了。 而唯一的转机就在这片黄褐色的泥土上。 老榕树叹了口气:虽然这丫头平时吵的很,但也才几百岁罢了,老朽不忍她绝了修行的路。 “这土来历不凡啊”,老榕树向廖蓝蓝说道,他虔诚的跪下去拜了三拜,接着又轻轻的佛开了一层土,把手里的枝干埋了进去。 廖蓝蓝说不了话,只能静静地听着,“这土的名字叫“垚”,远古有个帝君他的称谓也叫‘垚’。” “帝君之母戏水于河上,见一黄龙腾飞而来,龙头、鹿角、虎背、马蹄,又能吐火,声音如雷鸣,黄龙扑身,十四个月后帝母诞下一子,性情敦厚,又机敏聪慧。此子便是帝君。” “十万年前的仙魔大战,几乎有名号的仙人都被牵扯了进去,打到最后已忘了开战的原由了,仙界损失惨重,魔界也是如此,最后一战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能力去观战的全都没有回来,只是从此之后再也没见过魔和仙。” 老榕树把缠在手上的蓝叶子扒了下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站了起来,“草木一族向来游离诸事之外,不论是谁当道,只要有一分土地在,我们就能生生不息。因此也从不约束小辈,成仙也可,成魔也可,皆由你们自己。” 说完这句话,老榕树转头看着来路,一动不动的好像在回忆什么,廖蓝蓝着急,肯定还有下文,怎么就停在了这儿,两片叶子好像感觉到了她的急切,第一次随着她的心意左右摆动。 哼╭(╯^╰)╮~算它们有眼色! 被吸引过来的老榕树可能也是这么觉着的,他笑的连脸上的褶子都带了几分光彩。 “帝君垚也消失了,而我们的族地里的这方土便是帝君留下的。” 说到这儿,老榕树又停了下来不怀好意的笑了一笑,蹒跚着走了。 廖蓝蓝:“……” (#‵′)欺负我不能说话。 老榕树就是欺负她不能说话,一番话勾起了他的回忆,他觉得草木一族能被保全也是因为当年族群中人才济济。哪像如今的小辈,连森林都离不开了。 越想越气的老榕树挨到了天明,见了叶针他们一面就打包送到了崖下,一起交给黄小仙的祖宗去教导了。 先不提叶针他们因此受的苦,就说说这廖蓝蓝。 自从老榕树走后,廖蓝蓝就抓心挠肺的痒啊,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发觉一股股暖流顺着根涌进了枝干,开始廖蓝蓝还怕有什么诡计,主要是这姑娘的修行之路坎坷,总是刚得了好处就会立即受伤,都快条件反射了。 等了好久也没见着有什么变动,廖蓝蓝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成功放飞自我。 一天,两天,三天,当廖蓝蓝好不容易从焦躁中平静下来,老榕树又来了。 廖蓝蓝:“……”玩我呢=_= 老榕树慢悠悠的盘腿坐下,把他的拐杖放在身侧,照例是讲古,“丫头今天我给你说说隔壁那条悬崖。” 廖蓝蓝心里MMP,特别想回他一句:谢谢,不用。 不就是魔渊吗,谁还不知道咋滴? 老榕树看着廖蓝蓝不屑的小眼神,越发慈祥,“隔壁那悬崖叫‘魔渊’”,他停了一下,笑眯眯的样子有些挑衅,“这你应该是听说了。” 廖蓝蓝:“……” 你怎么这么皮? 老榕树又接着问,“那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廖蓝蓝:“……” 老榕树满意的继续,“我想你也不知道,外头那些人修,寿命不过百年,就算有几个有能耐的,也找不到这些消息喽!” “这‘魔渊’二字可不是人修起的,这‘魔渊’呀是真与魔有关,你看它横贯东西,深不见底,其实它也只是仙魔大战是大魔龟蛇挥下的一刀罢了。” “龟蛇啊,”老榕树有些感叹,“和帝君一样,也是神兽造的孽!” 廖蓝蓝:……厉害了老爷子,你连神兽都敢开刷嘛,也不怕它们出来捏死你。 老榕树:“龟蛇之母是个人修,龟蛇却生来就身着鳞,背附甲。他从小是人们口中的妖孽,受尽了欺辱。” 老榕树望着洞顶,摇着头一副感叹的样子,廖蓝蓝脑却补出一个小人,噘着嘴委屈的望天,努力憋着眼里的泪…… 哈哈哈,她在心里乐开了花。 老榕树当然不是在哭,他只是想起了当年的龟蛇。同为一方的领主,如果说梧桐是凭借了种族的优势,那老榕树就是靠着他活的时间足够长。 在龟蛇还是个幼童的时候,老榕树就已经存在了,但他也只是刚有了意识,也刚有了自己的领地。 [有一天,幼小的孩童闯了进来,未着寸缕,一副黑瘦的模样,细碎的伤痕遍布在身上,他像只被遗弃的小兽,呜呜咽咽的,独自舔舐着伤口。 老榕树当年还是棵小榕树,心地善良,常庇佑森林里的小兽,这一幕正好触动了他那敏感的。 可当他想上前去安慰一下那人修崽子的时侯,突然心里一激灵,好似预感到了危险,本来单纯的一棵树硬是憋着待在原地没挪坑。 老榕树想起来都后怕,能活着走进这森林内围的人修崽子不会是真的弱小。 当年龟蛇哭了一阵,就有一兔妖蹦哒过去凑热闹,小榕树怂怂地不敢提醒,眼睁睁的瞧着那兔妖凑过去嗅了嗅,紧接着就被拧断了脖子! ! 吓死树了,小榕树忍不住的颤抖,在没有一丝风的森林里抖成了筛子,叶子哗哗作响。 龟蛇:“……” 小榕树:“……” 龟蛇咧着嘴朝他笑,兔妖的血还黏在牙上,红红的一片,小榕树尖叫着抽出根来撒腿就跑。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龟蛇也不像他外表那样弱小,小榕树刚跑了两步,他就像鬼魅一样跟了上去。身子跟没有骨头似的缠在小柏树主干上。 小榕树当年也很自觉的,虽然还是抖得厉害,但也压制着内心的惶恐停下了脚步。只听见龟蛇在他耳边“咯咯”的笑。 他说:“大树,你跑什么啊?”还是小孩子软糯的声调,小榕树却听着格外阴森。 小榕树:……求你别笑。 也许是因为他不能吃,也许是他的行为取悦了小崽子,小榕树没有沦落成兔妖的待遇,只是被牵了回去,做了窝。 从此,龟蛇就在小榕树的树冠里安了家。] 老榕树回过神来,就听见了洞里“咯咯”的笑声,寻声望去,就看见那五梅子正呆呆的盯着他,古怪的笑着。 唉~老榕树也跟着笑了起来,真是谁养的孩子随谁,这群苗苗的性子跟他是一模一样。 老榕树走到廖蓝蓝面前,拍了拍了的枝桠说到,“丫头啊,该回神了。” 廖蓝蓝:“……” 没控制住脑补过度。 小苗够呆,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老榕树也不去提醒,还特别坏心眼的转移她的注意力,“来,咱们接往下讲。” 他盘腿坐了下去问道,“你可知龟蛇为何长了那么一副模样?” 廖蓝蓝摇了摇叶子,习惯性的闭着嘴。 老榕树眯着眼笑,“龟蛇是玄武的血脉。可是丫头,你从那些说书的嘴里听到神兽不是真正的玄武!” “自盘古创世之后,便是大妖当道,伏羲、女娲、鲲鹏、孔宣,当时赫赫有名的哪个不是妖?” “这妖也分好坏啊,玄武也是大妖,它们生性残暴,为祸一方。” 说着老榕树朝廖蓝蓝望去,两人目光接触,廖蓝蓝心虚的别开了眼。 老榕树喘息了几声,好像在忍耐着什么,“龟蛇不愧是玄武之子,隐忍……”他顿了一下,接到,“……又狠毒。” “今天就讲到这吧,”老榕树突然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又一次撂了挑子。 廖蓝蓝:“……” -_-,算了算了,不敢惹。 老榕树回到地面上,久久不能平静,当年龟蛇把他留在身边,小小的娃娃晚上就睡在他的枝干上,看着没有一点防备,还瘪着小嘴,委屈巴巴的给他描述在人世收到的欺负。哪怕老榕树早早见识了他的狠厉,也被他一天天的哄了过去,不自觉的给他找理由。 龟蛇是在这片森林里长大的,当时的走兽花草都被他祸害过。虽然他长得古怪,但大家都是妖,也没有人嫌弃,反而是倾心相授。 后来…… 后来他被赶出森林了,是这片森林的领主亲自出的手,没有人能求情。三百年间,他一遍遍外出,没放过任何一个曾经欺辱他的人。屠族、杀婴、虐尸……手段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