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陆自容总听得她说“只要皇夫一人”,只当她在哄人。这样动人的情话过了耳,就算不当真,也是甜蜜的。 只是现在,徐瑾如此郑重其事地说了,陆自容反而有些迟疑:“陛下待臣侍真好。只是一生还很长,陛下真的想好了吗?” 徐瑾凝视着他的眼,郑重地说:“自然。朕曾听说过一个地方,那里都是一夫一妻,家庭和睦,生活美满,朕也想效仿。” 顿时,房里静得落针可闻。 把气氛弄得有些凝重,徐瑾觉得自己有点傻,但是她只是想陆自容明白她不是随口说说。她拉着陆自容的手,对方的手指冰凉。 陆自容怔然道:“是吗?那样的地方真好,是在哪里?” 徐瑾道:“只是朕曾经在书本里面见过,年代久远,也不知现在还能否找到。皇夫,你相信朕吗?” 陆自容朝她温和地微笑,没有去指责她的稚气十足:“臣侍早就是陛下的人了,信与不信,有什么区别呢?” 他早就身不由已,嫁到皇家,更遑论奢求别的,就算徐瑾不宠爱他,他也没得别的选择。好在陆自容对女皇感觉也不坏,如此相安,已经是最好不过。 但是徐瑾求的是独一无二,求的是他心甘情愿,要的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呢?而且竟然身为女皇。 陆自容神色复杂地看了徐瑾一眼,最终化作初雪融化般的微笑:“如果这就是陛下所愿,臣侍定然追随,只怕到时候陛下嫌臣侍善妒呢。” 既然她许下了这样的诺言,他也很想独占她的宠爱,也许可以这样试一试。 徐瑾见他笑了,才放下心来,她知道陆自容对自己的实力还有不信任,所以略有迟疑。但是她会证明给他看,她有这样的能力管理好国家,也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婚姻。 徐瑾将陆自容拉到妆台面前,铜镜里映出璧人一双。 徐瑾看着镜中的自己,甜美的面容如花绽放,陆自容则更为沉定,默默不语时显得古井无波,淡然恬适。 徐瑾取了鸳鸯描金连理梳,双手将他的长发理顺,他的发质很好,黑如墨绸,发丝轻松就穿过了梳齿。 “今日,就让朕为你梳头吧。”徐瑾道。 陆自容便静静地坐在那里任她摆弄。她的动作轻柔,每一次梳到尽头,都在他心里留下了涟漪。 初阳刚刚升起,令人炫目的橘色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吻在她的脸上,她秋水般的眸子专注,只看向他一人。 这样岁月静好的模样,让他不禁想起大婚当日爹爹说过的那些喜庆的话,好像一切都成真了,就这样可以白头偕老。 陆自容抬起头来,徐瑾以为他要说什么,俯下身去听。忽然之间,两人的距离拉近到呼吸交缠,鼻尖相碰,徐瑾逆着光,可以看到陆自容清澈如琉璃的眼睛,好像把阳光一束一束吸进去。 那无辜的眼神,让徐瑾鼓起了勇气,捧着他的脑袋吻了下去。她很是温柔,连吻都是蜻蜓点水一般,缠绵多过情|欲的味道,像是清晨里刚刚凝结的露珠。 这算是徐瑾第一次主动的过程中,陆自容也一点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末了,两人分开。屋子很安静,没有多说什么话。 徐瑾继续完成刚刚没有盘发,第一次弄她还不是很熟练,但好歹算是严谨,弄了许久总算是盘好了。 “好了。”徐瑾道。 陆自容朝镜子里看,果然她弄得还挺端正,像模像样的,便笑道:“臣侍今日才知道,陛下还有这样的才艺。” 徐瑾将双手背在后面,得意道:“还行吧,朕特意去学的。” 两人都打扮妥帖了,便传早膳到房内。早餐很是丰富,但是徐瑾在现代习惯了简单的饮食,便只用了些豆乳和玫瑰糕。 陆自容待她吃完,才劝道:“臣侍才发现陛下吃东西狼吞虎咽的,怎的那么急?” 徐瑾想了想,大概是以前每天早上都要早起去上课,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可现在她是女皇了,自是要注意仪容,也没有风风火火的必要了。 “是朕没有注意,想着一会儿要上朝,一时便吃得急了些。”徐瑾有些窘迫道。 “还早着呢,陛下休息会儿再去吧。” 徐瑾想了想:“不了,朕还是先去御书房温书吧。到时候去凤临殿也近些。”末了,又补了句:“等朕得空了,再来看你。” 陆自容浅笑着应了,将徐瑾送至宫门口,两人告别后,他远远地目送徐瑾乘着凤辇离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春日烟和,柳絮飞舞,陆自容忽然觉得这景色有些迷离,突如其来的心烦意乱。 “将这些柳絮清理了,别弄乱了宫殿。” 去御书房的路上,抬辇的人的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徐瑾心中愉悦,但也没有忘记正事。 此时人多,她不好把金侍卫等人唤来询问徐雅如那日进宫的行踪,于是从怀中拿出那日从徐雅如手中拿到的骰子出来端详。 徐瑾特意用袖子遮住,只有她自己能看到。普通的骰子都是一到六,这个却有三个五点,其余的都不一样,而且材质做工也很粗糙,像是急着赶制出来的。 徐瑾皱眉,徐雅如为人桀骜,文治武功出众,从来没有听说过嗜好赌博的,更遑论拿此物做个玩物装饰了。 徐瑾忽然想起那日监视小珠儿,暗卫提到的小珠儿和郑小银交接的物事,目光凌厉了起来。 这肯定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只是具体的方式不清楚,骰子的八个边角其中有三个很是不同,看来是用来标记特别的顺序。 一串数字,代表的是什么呢?也许是与地下钱庄沟通好的密码,许多人会让地下钱庄托管钱财或者贵重物品。只是徐瑾近日盘查小珠儿的行踪,未见其与地下钱庄等有什么来往。也许,是另外的密钥,也说不准。 看来,还是要拿郑小银开刀了。 先前,徐瑾拿着周柒给的药引单子,逐一排查,已经悄悄除掉很多钉子,本不欲这么快打草惊蛇的。但徐瑾直觉这件事情很重要。 到了御书房,徐瑾让灵绝伺候在旁边,金侍卫和灵机候在外头。而小珠儿凭空消失的事情,就像一个小水花,这件事在众人刻意的忽视下成了默契,没有人不长脑袋地来问。 小珠儿写的书,徐瑾留了个心眼没有扔。先后叫人拿水浸了,拿火烧了,也没发现有什么花样,只是普普通通的纸张而已。后来她便命人誊写了一份放在了御书房里,连标记页码什么的也一并抄上了,保证一模一样。 前面几日,徐瑾拿出考试前复习的强度,将天元国的史料等书籍好歹看完了。 补完了常识和历史知识,现在徐瑾又按照这个时代书生的学习顺序,将常见的教材都搬出来看,徐瑾不求才学多好,只求将最基本的东西弄明白。 再过两日,她准备请一位太傅,到时再细细求问。现在如此恶补纯粹只是为了到时候不至于一问三不知,显得奇怪。 其实徐瑾多心了,原主本来就不是个热衷学习的人,就算徐瑾现在把原来的太傅请回来,太傅也只会惊叹徐瑾进步神速。 徐瑾一看书,就忘了周遭,直到灵绝在旁边委婉地提醒道:“陛下看得久了,休息会儿吧。” 徐瑾如梦初醒,问道:“朕竟忘了,今日要上朝的,现在什么时候了?” 灵绝道:“这会儿去,刚刚来得及。” “快备凤辇,去凤临殿。”原主怎样她不管,至少现在现在徐瑾不想给臣子留下一个迟到的印象。 还好,正如灵绝所说,去的时间刚刚好。 例行见礼之后,徐瑾在凤座上往下面扫视一圈,却没有发现徐雅如的影子。 “今日怎的不见容王?”徐瑾疑惑道。 一旁的礼官轻声道:“回陛下,容王殿下身体抱恙,今日告假了。” “哦?“徐瑾昨日才见了徐雅如,对方生龙活虎的,看不出哪里病了。且徐雅如向来不是会耍小性子的人,今日不来,定是收到了什么消息,说不定就和那个骰子有关。 徐瑾边思索着,边不紧不慢地说出了原主的经典语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自上次碰瓷无果之后,邵巧兰伏低做小了好一阵子才在徐雅如那里挽回场子。因着上次自作主张,平日里在丞相府还被苏相穿小鞋,别提有闹心了。现在邵巧兰再也不敢私自乱出主意了。不过今日,她是得了授意的,理直气壮。 邵巧兰出列,奏道:“启禀陛下,近日宫中流言四起,道陆皇夫独擅专权,其罪有三,其一:私自封锁黎阳宫,囚禁其他侍君;其二:干涉朝政,私自将奏折搬至梧桐宫;其三:迷惑陛下,独断中宫。其德行不端,祸害朝政,如此妖男,请陛下处置!” 陆将军听了,一脸惊愕,狠狠地剜了邵巧兰一眼,这个人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她陆家可不是吃素的。邵巧兰却毫无惧意,傲然抬着头。 徐瑾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黎阳宫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这么严重。原主曾经收集的众多美人中不乏各级官员家的公子,此刻听了这么个消息,自是不干的。 陆自容将奏折搬至梧桐宫,自是僭越了,可此事只有梧桐宫和她身边的几人知道,如何传了消息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