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行心下惶恐不安一会儿太医来了,她岂不是要直接被拆穿?
苏简希方才说,对她的耐心已经耗尽了这要是再发现她骗他,后果不堪设想!
她心下有些难过,又觉得太子以前总说她天真果然不假。她怎么会对一个想要杀了自己夫君的人心存侥幸?难道只因为他这些时日嘘寒问暖么?
苏简希坐在一旁皱着眉头瞧着她,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苏亦行将被子小心翼翼扯过来挡在面前一脸警觉地看着他。她的握住了另一个汤婆子目光落在了苏简希流着血的额角。
过了一会儿太医躬身进来以低沉的嗓音道:“下官拜见二殿下。”
苏简希指了指苏亦行:“给她把脉。”
“喏。”
太医拱道:“请娘娘移步。”
苏亦行掀开被子一只还握着汤婆子,绕着苏简希爬向床沿的另一边。可鞋子却在正央她只好伸出脚去够。
忽然苏简希上前来俯身将她抱了起来。苏亦行惊慌地举起汤婆子,正对上苏简希凶狠的眼神,又小心翼翼地缩回来抱在怀。
他将她放在了一旁的美人榻上太医上前一步将一只小枕头垫在了她的腕下。
她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想着索性破罐子破摔承认算了。她张了张嘴,太医的刚好搭在她的腕上。
苏亦行一怔这太医把脉的本事似乎不太行,指都放错了位置。
苏亦行偷眼瞧了瞧苏简希他目光一瞬不瞬瞧着她。苏亦行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道:“你不必这般防贼似的瞧着我有身孕之事我还能骗你不成?若是假的,太医这一把脉,我不就露馅了么?我会这么傻么?”
“以你小时候孵过蛋的往事来看,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苏亦行气结,又不敢太过造次激怒他,便只是翻了个白眼。那太医往她里塞了张纸,她不动声色地捏在了掌心。
太医拱道:“恭喜二殿下,娘娘这确实是喜脉!”
苏亦行松了口气:“我没骗你吧,你要当舅舅了!恭喜恭喜”
话音未落,便听苏简希道:“开一副滑胎的药来。”
苏亦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你”
“他的孽种,我为何要留它?!”
苏亦行没想到他会这般绝情,心里恨得牙痒痒。
好在她猜的没错,这太医确实是来帮她的,想来不会真开什么滑胎的药来。
只是她这一腔怒火顶到了心口,太医一走,便气急败坏道:“苏简希,你禽兽不如!我我没有你这个哥哥!”
苏简希闻言却笑了出来:“有这个觉悟也是好事,毕竟你要尽早习惯,将来我才是你的夫君。”
苏亦行做出了作呕的神情:“恶心!”
“想来是害喜了,你好生歇着,毕竟落胎也很伤元气。”
苏亦行被气得窍生烟,可是骂又骂不过他,打架更不是他的对。仔细想想,她除了哭,什么本事也没有。这会儿要是哭出来,就输得彻底了。
苏亦行咬牙忍住了,可是扑倒被褥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不许哭!”他恶狠狠道。
苏亦行哭得更大声了。
苏简希知道她这一哭起来便很难哄好,烦躁地背着离开了寝宫。苏亦行听着他脚步声远去,擦了擦脸上的泪。
她偷摸着打开了那张纸瞧了一眼,是哥的字:“安心。”
看到熟悉的字,苏亦行这才稍稍宽了心。只是一想到今日苏简希待她这般残忍,便觉得心寒。
而此时此刻,一道身影穿过树影重重,走到了御花园尽头的那一株柠檬树下。
苏简希负凝望着这枝上的嫩芽,忽然开口道:“出来吧。”
鹿儿的身影出现在树后,她今日披散着长发,未施粉黛,脸上满是斑斑点点,眉宇间也少了曾经少女的灵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今也变得空洞无神。
“良宵难得,公子竟舍得出来?”
苏简希只是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眉宇间添了一丝惆怅。
“她说她有身孕了。”
鹿儿一怔,声音也起了波澜:“真的么?!”
“假的。”
鹿儿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何苦呢”
“倘若她一心恨我,或许以后我死了,她便不会太难过。”
“十数年的兄妹之情,即便你伤了她,她依旧会轻易原谅你。在她面前当个坏人,很难吧?”
苏简希没有说话,头顶星河灿烂,他却无心去看。
“公子,其实你大可以将实情都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让她在我和她的夫君之间痛苦抉择么?”
鹿儿张了张嘴,苏简希摆道:“夜里凉,你回去安歇吧。”
鹿儿长叹了一口气,福身退了下去。走了很远,一转头,那一道清冷的身影仍旧站在星河之下,那般孤寂凄清。
她恍惚想起很多年前,小姐将她带回府里。她睁开眼时,那个春风一般的男子正冲她露出温柔的笑意。
那时候她便觉得,世间上再不会有大公子更温柔的人了。
但她也只是将这一点点小小的绮念深埋在心底,甚至连多看他一眼也不敢。府里的丫鬟们议论他的时候是那般神采飞扬,她也只是默默听着,将所有的喜悦和卑微都藏到只有自己知道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