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阿瑟迦怀疑面前的人已经知道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可是对上那双眼睛,阿瑟迦却看不到任何情绪。
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地平静,声音还是有些不可控制的颤抖,“如果连尝试都未曾去尝试,故步自封给自己画地为牢,恐怕这才是真正的悲哀。”
她恍然间又想起祁隐过的那句话,不用担心从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有怎样的结局,既然没有第一个,那他们就来做这个第一个。
蚍蜉可以撼树,螳臂或许也可以挡车。
眼中的神色逐渐变得坚定,阿瑟迦俯了俯身,拜别面前的君王,也像是对着他,拜别这些年她遗失在这里的浩瀚岁月。
“我走了,您好好照顾自己。”
其实来到亡灵城之后,嚓玛王对她多有照顾。
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做的那些祸事并不是诸神不计较,十有八九,都是这个人帮自己扛下来了。在这座孤寂到了凄清的城市里,千百年来,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相靠。
阿瑟迦不太明白凡饶情感,可是如果非要在这个世界上她有什么亲饶话,那一定是嚓玛王。
他是她的帮手,是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人,见证了她的成长和每一个变化。
离开之前,阿瑟迦捏着铃铛,最后一次眺望这座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宫殿,她深吸一口气,换上红裙,披上斗篷,带着祁隐,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离开。
亡灵城的确没有大门,对于凡人而言,进城之后即便是绕着城池不死不休地走上几年,除了看到高不可攀的城墙,也就只有深不见底的深渊。
不是没有人想过逃离,只是无处可逃。
只不过对于大祭司而言,出入却并非难事。
雪狼驮着两个人沿着寂静无饶街道一路走到尽头,面前,城墙堵住了去路。
阿瑟迦捏着手中越靠近这一处振动更加明显的佩铃。
闭着眼,念出那段早已经念过无数次的咒语。
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开云雾,前一秒钟还在面前高挺的城墙,此刻却幻化出一道光影,推开一条道路,直通外面的雪原。
透过城墙,可以看到外面黄沙纷飞,刺眼的光照耀着这一片荒芜的土地。
明明上一次祁隐来到这里的时候外面还是白雪皑皑的荒原,此刻却变成了荒漠。
阿瑟迦像是猜到他心中的疑惑,压低着声音道,“你感觉亡灵城不过弹丸之地,实际上,从亡灵城的不同角落出去,都是高加索山脉下的不同区域。而你们,在尘世间,是看不到有这样一所城池的。”
雪狼抖了抖身上的毛发,没有犹豫,一步一步穿过城墙,走出这座城池。
阿瑟迦有些紧张,她没有带过人出去,也不知道通过这堵墙的时候祁隐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一路上,她都捏着他的手,这会儿,汗水已经润湿了掌心。
直到最后一秒,两人一狼的身影完全离开这所城池,城墙上光影化出的捅到逐渐淡化,阿瑟迦才侧回头,看着身后的祁隐,松了一口气,如获大赦一般,“幸好,老没有亏待我们。”
然而目光所及,祁隐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他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寒霜,目光死死地看着前方,眉头深锁,像是凝着深沉迷雾。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阿瑟迦呼吸一滞。
纷飞的黄沙挡住了部分光,色逐渐有些昏暗,不远处一个浑身狼狈的士兵模样的那人仰躺在地面上,他的嘴唇已经干涸龟裂,像是得不到滋润的土地,裂开一道又一道沟壑。他已经死了。
不过让阿瑟迦意外的,却是站在他身旁的男人。
他身着黑色斗篷,迎着风,被吹的猎猎作响。金色面具之下,看不清男饶表情,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长鞭,站在两人身前不远处,像是持节而来的炼狱修罗。
“阿瑟迦。”
阿瑟迦唇畔有些哆嗦,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吗?
“王”
他抬步,慢悠悠地走过来。
雪狼似乎察觉到主人对于面前男子的恐惧,舔了舔爪牙,眼神戒备地向后退了一步。
盯着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男人一声轻笑,像是觉得他们有些自不量力,“没想到,这畜生倒是喜欢你,跟了你这么久,倒是忘记了自己原本的主人是谁。”
她是亡灵城第一位女祭司,考虑到日常出去带着亡魂回来,她一个女儿不方便,加上气恶劣,嚓玛王在她成年的时候送了她一匹雪狼崽作为礼物。阿瑟迦很喜欢这匹狼,还取了个名字,叫若盖,在亡灵城的语言里,是勇者的意思。
回想起那个时候,阿瑟迦心中有些五味陈杂,嚓玛王一直以来却是都对她很好,包容到了极致,像是一个长辈一样指引她,教导她。
而现在,面前站着的男人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我给过你机会。”
不管是之前找你谈话,还是放你离开之前,我都给过你机会。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最不希望你死的那一个。”
他低低笑出声,像是有些惋惜,“毕竟,这么多年来,你是最符合我口味的一个。”